“江湖上的事,說不清。但恩人一年前仗義相助,俺打死都不信那些屁話!既然找上們來,便是看得起方某人,就算為恩人送上性命,也不枉了!”方山林大聲說道。
“好!方兄弟也別叫我恩人了,叫大哥吧!若過了此劫,大哥定將一身本事都教給你!”毛無邪心下感動,幾乎落淚。想不到燕翔那等人物,還比不上一個小小的趟子手!
“真……真能叫您大哥?那……那我叫了。大哥,總鏢頭還沒回來,肚子可餓了?先去後堂吃飯如何?”方山林歡喜得連話都說不利索,拉著毛無邪的手便走。
這個新認的兄弟年紀雖輕,卻也豪爽。毛無邪欣然跟著他,來到了後堂鏢師用飯之處。鏢師自然不大講究,廚房裏放上五六張柏木桌子,板凳筷子,都是粗家夥。以毛無邪在江湖中的聲名,往常拜訪朋友,到哪裏都是酒樓名店設宴款待。看鏢局如此境況,這裏估計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待客,方山林真沒把他當外人,毛無邪反覺得放心。若一味殷勤,他說不定還起疑。
廚房倒也幹淨齊整,地上並無油膩,也許這一年來,也沒多少菜油和葷腥進過此處。方山林拿了兩個粗瓷大海碗,在一個木桶中盛了兩碗糙米飯,又在一個陶罐中舀了些麻辣鹹菜,鋪在飯上,插上兩雙筷子,將其中一個碗遞給了毛無邪。見這大哥神色有異,忽然覺得尷尬之極,勉強笑道:“鏢局……也就這些……這些東西了,大哥……大哥……”
毛無邪卻知他已然傾盡所有,自己碗裏的鹹菜,比方山林碗裏的多了三倍,不由得鼻子發酸。這時肚裏也著實饑餓,也不推讓,接過碗來大口扒飯。說也奇怪,以前山珍海味也吃了不少,卻都覺得沒有這碗飯有滋有味。
方山林見了,又是欣喜,又是酸楚,說道:“大哥慢慢吃,怎麼也能管飽!對了,這菜太鹹,那茶水還在客廳,我幫你拿來。”
“不用了,弄碗涼水便行!那茶葉也不便宜,還要留著雇主上門用,如今已是兄弟,你還客氣什麼?”毛無邪一把拉住了方山林,三口兩口將碗裏的飯扒完,又添了一大碗,再去舀麻辣鹹菜時,發覺已所剩無幾,便舀了兩勺鹹菜水,拌在飯裏。
“那怎麼行?對了,昨天晚上還剩著些麻辣湯,俺這就燒熱它!”方山林見毛無邪無責怪之意,放下了心,扔下飯碗,到灶台上忙活起來。
毛無邪吃了三大碗飯後,湯也燒熱了。方山林盛了一大碗湯,放在毛無邪麵前,自己卻不喝,笑道:“還得留些湯給蔣總鏢頭,我喝涼水便行。”不由分說,在水缸裏舀了一大瓢涼水,咕嘟咕嘟灌了一氣。
“好兄弟,大哥若真能過了這一關,保你一輩子山珍海味。那時你想吃龍肉,大哥跳下東海去為你擒龍!”毛無邪喝了一口湯,眼角有些濕潤,或許是辣椒放多了。
“大哥,說話算數!”方山林低頭狼吞虎咽,吃著同樣用鹹菜水拌的飯。陶罐裏還有幾條鹹菜,也該是要留給總鏢頭郭鐵龍的。
“幫大哥準備一個……一個隱蔽的房間,這幾天……須得休養。除了……除了郭總鏢頭,對誰也別提起,兩匹好馬,也……賣了吧……”毛無邪喝完湯,又看著方山林也扒了三大碗飯,喝夠了涼水,又將兩人的碗筷洗淨,這才說道。但剛開口,便覺一陣頭暈眼花,勉強支撐著將話說完,一頭撲倒在飯桌上,昏昏睡去。
“大哥累了?這裏房間有的是——大哥!大哥!”方山林答應著,卻見毛無邪沉沉睡去,忙用力拍打呼喚,毛無邪卻依然不醒。方山林喊了半天,忽然對著毛無邪頭頂狠狠唾了一口,罵道:“一輩子山珍海味?我呸!老子那份湯和鹹菜,都被你吃完了,還指望有龍肉吃?麻辣湯裏放蒙汗藥,諒你也嚐不出來!”
毛無邪一動不動,任由方山林侮辱謾罵,渾不知已然著了下三濫的道兒。
“你個龜兒子,還想和格老子做兄弟?砍了你腦袋送給文大俠,要錢有錢,要武功有武功,你算錘子!你哈兒自來送死,怪不得老子!”想到日後的飛黃騰達,方山林得意忘形,說話也口沒遮攔,鄉下土話噴薄而出。順手拿起一把廚刀,在磨刀石上來回狠狠磨著。這廚刀,當然是要用來砍腦袋的。
便在這時,一隻大手抓住方山林的後領,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方山林大驚,剛想揮刀,手肘喀喇一聲,被扯脫了臼,廚刀落地,當啷聲分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