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狂犬病!不,不是,似乎比狂犬病發作得更為猛烈!毛無邪想起醫書記載,不由得全身冰涼。不行,絕不能死!還有血海深仇未報,豈能就這樣死在深山老林?毛無邪運氣揉按自己頭部太陽、百彙、風池與翳風幾處安神鎮靜的穴道,卻全無效用。
若被瘋狗咬傷,須在發病前殺死狂犬,將腦漿塗在傷患處,或有一線生機,若拖到此病發作,那是必死無疑!毛無邪咬了咬牙,忽然用兩根手指插進咽喉氣管側,硬生生扯斷了痙攣的喉頭肌肉,總算緩過一口氣來。
伏地喘息半晌,毛無邪出汗過多,大渴難熬,忍著劇痛,掙紮爬到小溪邊,俯身喝了一大口水,卻立即拚命咳嗽,似乎連肺都要從喉嚨裏鑽出來。喉頭肌肉已斷,毛無邪此時無法似常人般吞咽,所有吃喝下去的物事,均不進食道,而往氣管裏鑽。幸好隻是喝水,若進食,氣管必定破裂,大量出血。
如此下去,縱不餓死、渴死,狂犬病發,也會全身麻痹而死。此時此刻,唯一能救自己一命的,便是那已決意不練的“不死神功”,求生要緊,毛無邪強撐著盤膝坐好,默念口訣,按功法調動內息。
“不死神功”也確是特異之極,毛無邪已有根底,再行修練之下,咽喉肌肉緩緩長好,卻再次劇烈痙攣。這次發作,不如上次般猛烈,毛無邪尚可呼吸,連滾帶爬,回到石洞之中,聽不到水聲,咽喉肌肉也平複下來。
無水降溫,高燒越來越厲害,毛無邪隻覺一股熱氣衝向頭腦,神誌漸漸模糊。狂犬病人若喪失神誌,縱然有奇功護身不死,也會如同野獸般見人便咬,全無人性,毛無邪哪敢怠慢,調動全身內息,與這股熱氣苦苦相抗。二十年的上乘內功也非白練,兩個時辰下來,毛無邪依然清醒,卻已汗出如漿。
野狼口涎,所含邪毒較狂犬更多,而除此之外,毛無邪更先後被吸血蝙蝠與黑豹咬傷,多種野獸邪毒混合,潛伏數日後發作,當真非同小可。這股燥熱之氣在體內左衝右突,卻因真氣牢牢護住了全身關竅,逞威不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股邪火依然不肯熄滅,與體內正氣糾纏不休,最後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然與毛無邪的內息融為一處,共同進入了全身經脈!
竟有這等怪事!毛無邪睜開雙眼,已是中午時分,全身的不適,卻似已消失。
這怪病好了嗎?毛無邪戰戰兢兢走到小溪邊,聽見水聲,身體也無異相。猶豫良久,終於捧了一掬溪水,伸舌頭舔了舔,喉頭口腔平靜如昔,大著膽子喝下去,平安無事。
毛無邪大喜,跳進小溪中,放量大喝。這野獸邪毒,終於無法要了他的性命。
當晚,正欲睡覺,體內邪毒又一次肆虐,猛烈進攻全身。毛無邪隻覺自己身處巨鼎沸水之中,被烈火熬煮,難受之極。沒奈何,又一次全力催動內息,與之相抗。這一次,比昨晚為好,天將破曉時,野獸邪毒又一次被壓製下來,服服帖帖,在經脈中老實流動。
如是一連幾天,隻要毛無邪昏昏欲睡,邪毒便立即發作,似乎專與致人嗜睡的“不死神功”作對,存心不讓人睡覺。更可怕的是,這股野獸邪毒在經脈中流動過後,竟然也能增強。每次發作,都比上一次更猛烈熾熱,痛苦不堪。隻是隨著多次運功相抗,毛無邪也逐漸掌握訣竅,壓製所用的時間越來越短。五六天之後,每日可以睡上兩三個時辰了。如此下去,徹底製服這莫名其妙的邪毒,倒也不是不能。這邪毒也不是全無好處,“不死神功”嗜睡的缺點,竟被其克製住,雖一日冷似一日,毛無邪卻也不用冬眠。
這一晚,邪毒又一次發作,毛無邪正欲運功抵禦,卻聽石洞的柴門一陣響動,被拆得七零八落,一頭野獸慢吞吞走了進來,竟是一頭吊睛白額大老虎!秦嶺猛虎雖不如東北虎龐大,也不下四百斤,凶猛無比,遠勝黑豹。
毛無邪暗暗叫苦,若在平日,自己倒也不懼。但此時,野獸邪毒正在發作,運功相抗時,渾然忘我,隻能任其宰割。而那保命的“不死神功”,最近隻練過一次,又被邪毒克製,沒了效用。
正不知如何是好,熱浪襲遍全身,邪毒猛攻而至,毛無邪別無選擇,全神貫注,運功抗毒。
或許是這次運動因猛虎而遲了片刻,野獸邪毒發作得尤為猛烈,五髒六腑如被油煎,自身功力竟一時壓製不住!毛無邪大驚,催動內力先行退守,死死護住頭腦泥丸宮,欲待邪毒攻勢衰竭,再奮力反擊。這麼一來,四肢百骸,全為邪毒所占,體內煙熏火燎,身外卻冬寒刺骨,難受到了極點,竟有幾分似是走火入魔之兆!
走火入魔,本性全失,卻又與毛無邪腦海清明有些不同。但神誌雖在,四肢卻變得不聽使喚,不肯盤膝而坐,五心向天,而是自行跳躍翻滾,亂踢亂打。這時的毛無邪,狀若瘋癲,全然失控,無人能看出他依然清醒。
如此異象,毛無邪修習內功近二十年,從未經曆過,當真驚恐莫名。此時身體全然失控不說,更有眼難視,有耳難聽,連嘴巴舌頭,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如此下去,真不知會到何等地步。一頭猛虎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天知道今晚是何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