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上的斷螯先不必理會,毛無邪拿起船槳,運力猛劃了幾下,離開小島已有數丈。卻聽撲的一聲,一隻蟹腳已搭上了筏子,接著,另一隻巨蟹已從皮筏另一端爬將上來,正是意欲中途截住獸王逃逸,卻偷雞不成蝕把米之輩,揮舞著斷去的殘肢,似要找毛無邪報仇雪恨。
毛無邪卻不理會,隻顧劃船。第二隻巨蟹也已上了羊皮筏,二蟹一前一後,對著毛無邪虎視眈眈,卻因筏子上不好立足,長腳不斷嵌進木條之間,行動不便,一時無法攻擊。雖是如此,這巨蟹的長腳便如槍矛一般,銳利之極,隻前後拉扯了幾下,已割斷了數根綁紮筏子的繩索,這羊皮筏子若散了架,當真後果堪虞。
“居然自來送死!看來這次並非沒有口福!”毛無邪獰笑道,放開船槳,雙爪齊出,各擒住一隻巨蟹,烈焰之氣有若烤爐,短短片刻,皮筏上又是香氣撲鼻。
巨蟹雖在海中行走自如,卻無法如魚蝦般自行浮沉,毛無邪一邊劃槳,一邊用金鐵之氣凝神感應,知道海底距海麵已有一丈五六,巨蟹縱然在海底仰頭觀望,卻也夠不找羊皮筏子了,算是鬆了一口氣。
當初捆紮羊皮筏子時,李行屍是此中高手,深通其理,每一處都用了兩條以上的繩索,因此這繩子雖說斷了三四條,皮筏卻也不會輕易四分五裂。隻是李行屍千叮嚀萬囑咐,若發覺有繩子斷了,務須加綁一條。毛無邪經今日之役,知道海中凶險萬狀,大意不得,老老實實照做。備用的繩索也不下百條,長度均隻有六七尺,李行屍似是早就料到了此時的狀況。
用繩索加固框架時,毛無邪又覺有異:明明海底的巨蟹已然無法觸及這羊皮筏子,卻依然從四麵八方不斷趕來,聚集在自己身下。莫非這些更似蜘蛛的異種螃蟹另有辦法?毛無邪心下惴惴,哪裏敢耽擱?無奈捆紮羊皮筏子是個細活兒,須得來回纏繞,不斷打結,一時三刻之間,不能說完就完。這陣子,毛無邪當真是心急火燎,卻也無可奈何。
海底的巨蟹越來越多,由數十變為數百,仍在不斷聚集。毛無邪捆紮最後一根繩索時,群蟹終於有了動作,紛紛登到同類的身上,一隻疊一隻,竟很快便如疊羅漢一般,堆成了一座不小的“蟹山”。毛無邪心裏咯噔一下,手忙腳亂將繩子綁好,拿起槳狠狠劃了兩下,卻聽豁啦一聲,羊皮筏子適才的位置,蟹山已拔海麵而起,比海麵高出了好幾尺,山頂上的巨蟹拚力一躍,竟橫掠出一丈多遠,眼看就要落在筏子上。
毛無邪運力伸槳,在海麵上一撥,揚起了一大片水花,擊中了空中的巨蟹。水花裏蘊涵了獸王神功的深厚內力,巨蟹去勢立停,撲通一聲,掉進了海裏。毛無邪再一扳槳,羊皮筏子又前進了數尺,卻聽落水之聲連響,身後不遠處的蟹山也塌了下去。
然而毛無邪終究是漢中人,雖見多識廣,學過江南水鄉的劃船之技,本事卻與船夫相去甚遠,那羊皮筏子又與尋常船隻不大一樣,雖練了這七天七夜,還是怎麼都劃不快。海底的群蟹卻是靈活自如,三下五除二又追到了毛無邪下方,照舊疊起蟹山來。
堂堂百獸之王,竟被幾隻螃蟹視為誌在必得的獵物?毛無邪又好氣又好笑,加緊劃了幾槳,讓第二座蟹山又徒勞無功。不料群蟹也是較上了勁,追趕不休,不斷用這老法子欲將毛無邪變為口中之食。毛無邪不住往北猛劃,隻盼海越來越深,斷了群蟹的念頭,無奈這一帶海域本就甚淺,登島前跳進水中測量海深時,離小島也有小半個時辰的水路,深也不足兩丈。成百上千的巨蟹想是早將這一帶魚蝦捕食殆盡,個個餓得要命,見美食一時逃不出淺海,個個鼓足了勁窮追。
前前後後又過了一個時辰,這場追殺仍未曾停下來,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腳下的群蟹卻不知因何,漸漸四散開來,越來越少,終於不再追趕。看來是知難而退了?毛無邪鬆了一口氣,卻忽然聽見四周微響不斷,前後左右竟然冒出了十餘座蟹山,將他團團圍住。看來群蟹算是醒過味兒來了:獵物行動不便,何必用那笨法子窮追猛疊?四下裏迂回包抄,鐵壁合圍,豈不更省事得多?
蝦蟹之流,竟也精明若此?毛無邪心中不迭聲叫苦,情知一場硬仗逃之不了,索性不再劃船,拿起適才用內力烤熟的蟹身,用力掰開蟹殼,埋頭大嚼。兩隻巨蟹一公一母,蟹黃蟹子滿腹皆是,滋味極佳。或許正是因為產卵繁殖,這些異種巨蟹才由深海來至這片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