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支祁?昔年大禹治水所遇最為厲害的妖怪?竟然是你?”毛無邪博覽群書,知道巫支祁是上古神話傳說中的妖猴,天文地理無所不通,力可開山,法術詭異莫測,三個兒子名為鴟脾、恒胡與奔雲,尤以奔雲最為勇猛,人身虎頭,牙長一尺,凶狠殘酷,名聞天下。
傳說曆經數千年,未免以訛傳訛,麵目全非。但九黎一族獸麵人身,肌膚墨綠,手僅有四指,血色碧綠,休說愚夫愚婦,常人見了,也隻當是妖怪。大禹乃是軒轅黃帝的玄孫,治水之時,距黃帝蚩尤之戰大約也是百八十年,戰意所說,是真的也未可知。
“老夫非但生下三個兒子,還生下一個女兒,便是戰凶。九黎一族,寧死不屈,若非為了當時年僅兩歲的戰凶,老夫也不願成為大禹的階下囚。老夫為求活命,傳授了大禹治水之法,教會那廝洪水絕不能堵塞,須得疏導方為上策。大禹雖有治水大誌,更是百年難逢的武學奇才,可惜那年頭連鐵器都沒有,憑幾根木棍獸骨,便想開山?老夫便指點他以烈火焚燒岩石後立即潑上涼水,無論多硬的岩石也非碎裂不可。有了此法,大禹治水方成就千秋大功,得舜帝禪讓帝位,成夏朝開國帝王。若非老夫,洪水不退,民不聊生,隻怕難得繁衍至今,不知有沒有你這個獸王?”戰意似醉非醉,口若懸河,一番話說得一旁的杜心兒目瞪口呆。
“春秋時方有鐵器,大禹治水早在夏朝之前,看來確有高人指點。”毛無邪淡淡應道,臉色已沉了下來,不再喝酒,緩緩運功將酒勁逼出。戰意的好酒確是不凡,下肚後被毛無邪內力所逼,化為酒氣自汗孔散出,居然整個山洞酒香四溢,杜心兒聞之亦微醉。
“沒有老夫,便沒有你們這幫小子。老夫看見自己救活的人,如何下得了手?老夫最愛的妻子,或許與你哪個祖先沾親帶故,你說老夫若殺了你,豈不是殺了自己的親人?”戰意老實不客氣,見毛無邪不再飲酒,便將剩餘的酒喝個精光,說起話來愈發老氣橫秋,肆無忌憚。
“你年紀老邁,精力衰竭,如何殺得了我?”毛無邪冷笑道,麵帶寒霜,全是戒備的神色,看得一旁的杜心兒心頭發毛,心想適才兩人尚在把酒言歡,為何這時那怪人反而對一個醉倒的老人劍拔弩張?
“鬥力不是你對手,但有袖箭防身,你如何近得老夫身?老夫人雖老,眼卻不花,暗器在族人中若認第二,無人敢當第一。”戰意隨手在火中拈起一顆火紅的碳粒,約莫有核桃大小,隨手往身後一拋,接著也不回頭,隻聽“嗖”的一聲,半空中的碳粒四分五裂,灰飛煙滅,一支袖箭“奪”地釘進石壁,火星四濺。至於戰意以什麼手法施放袖箭,杜心兒與毛無邪加起來四隻眼睛愣沒看清楚。這老人大醉之下,僅憑耳力便能擊中核桃大小的碳粒,這手絕技當真非同小可。
“九黎一族袖箭厲害之極,但若說取我性命,那還差了些。”毛無邪沉聲說道。這也並非誇大其詞,獸王的“有影無蹤”身法雖快不過強力機括發出的袖箭,橫向閃避,卻也輕而易舉,若運使“古鯨之心”,接住袖箭也能做到。倒是杜心兒,全無抵擋與還手之力。
“不必擔心你的女人。戰凶用卑鄙手段獵殺你,犯了族規,不死在你手裏,回去也會被戰魔處死。這丫頭雖水性楊花,對戰狂其實也算情真意切,戰狂戰死,她也不想活了,這才不顧一切。老夫若欲殺你,會等你睡熟,方才下手。”戰意酒醉人清醒,居然一眼看出了毛無邪的心思。
“哼,偷襲,不也是卑鄙手段,與你女兒有什麼不同?”毛無邪半信半疑,對戰意的話更是嗤之以鼻。
“大敵當前,你若睡意來了,支持不住,讓老夫有可乘之機,又怪得誰?”戰意微笑道。
毛無邪不答,隻用鼻孔冷笑了兩聲,杜心兒亦覺這老漢說話不著邊際,內功高手數日不眠,也是常事,哪裏會在惡鬥之際睡覺?
戰意也不生氣,從懷裏拿出一件不知什麼物事,塞到嘴裏大嚼,毛無邪眼尖,發覺這老頭兒吃的竟然是一束尋常的茅草,頗覺訝異:九黎一族竟然如牛羊一般,是吃草為生的麼?
“九黎一族剩下的幾人,唯有老夫吃草。大洋彼岸有異獸,喚作‘羚羊’,吃草為生,奔行如飛,小夥子你可知道?”戰意將嘴裏的茅草嚼碎吞下,似乎酒又醒了些,再次打開話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