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些談話多了,纖葉便又不禁擔憂:“也不知道劉伯伯何時才能將真相公布出來。”
“很快的,他可不笨,知道怎樣利益最大化。”壽月呷了一口咖啡,與纖葉的焦急比,她顯得淡定了許多。
纖葉由衷地說道:“是啊,嫂子你看問題總是能一針見血,怪不得媽常誇你呢!”
“取笑我。”壽月嬌嗔道。
纖葉一臉真誠:“我哪有取笑?嫂子,真的要謝謝你呢,如果不是你的話,我這會兒還不知怎麼樣呢?”這次的感謝真的發自肺腑,所以“嫂子”也叫得十分親熱。重大變故往往能讓兩個素不相識的女子成為一對無話不談的好姐妹,此時的纖葉也全然忘記了之前自己對壽月的不滿。
“一家人怎麼還這樣生份。”壽月笑道,拍了拍她的手,“母親可是再三叮囑要我照顧好你的,你若有三長兩短,我也回不去了。”若是以前壽月這樣說,纖葉或許會嗤之以鼻,但這一次卻覺得非常感動。她越發覺得壽月對自己和家人似乎沒有什麼壞心,隻有一片誠意。
但很快纖葉又不禁懷疑起自己的判斷,是不是錯了?母親看人向來是準確的。而且壽月這樣的身份,真的很難叫人沒有一點戒心。
壽月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忍不住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居然已經快兩點了。想不到一頓飯竟吃了近兩個小時,壽月暗自搖頭,笑道:“小妹,咱們回去吧,大概雲華也該回來了。”她說完便立起身,同時拿起手包。但她卻發現,纖葉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說話。
纖葉的神氣古怪之極,正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
“纖纖……”壽月拉了一下纖葉的手,以示提醒。雖然窗外的眾生百態很好笑,但也沒有必要一直專注於此,而忘記了要緊的正事。
纖葉卻做了一個讓她不要說話的手勢,不僅如此,她還示意壽月坐到自己身邊來一起看。看她臉上的神氣,分明是怕她們的交談驚著窗外之人。
窗外是一對摩登男女,女子正對著她們旁若無人地理著自己的妝容。
壽月也吃了一驚,這個女人她認識,是錢縣長的女兒,也是纖葉的同學、好朋友。可是她身邊的男人卻眼生得很。顯然他們是剛剛在什麼地方吃過午飯,正準備回去,看這兩人的神態,親密得很。
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錢菲錦雖不時與身邊的人說著什麼,卻隻有一兩個不清楚的字眼鑽進屋裏的人的耳朵裏。這時路邊來了一輛黃包車,男子過去談了幾句,似乎是在講價錢,然後叫上錢菲錦上車走了。
“和錢小姐在一起的這個男人是誰?”壽月忍不住問,又向兩人離去的方向看了幾眼。
纖葉看著她,答非所問:“嫂子,我現在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心裏亂得很。”她慌亂地抓起桌上的手包,“不如我們回房間去吧?也許雲華哥哥和歐陽就要回來了。”
壽月點了點頭,卻不明所以。是什麼讓纖葉如此失態?
纖葉心事重重地與壽月往回走。一路上壽月與她交談,她卻總是心不在焉的,不是沒有反應,便是答非所問。壽月更加奇怪了,纖葉為何像受了很大打擊似的,打不起一點精神?她決定靜觀其變。
回到房間,沈雲華和歐陽清還沒有回來。壽月泡了兩杯茶,又拿出幾樣水果和點心,並將自己原來在家裏消閑用的勾花邊活計拿了出來——在太太小姐們跟風學習打毛活的時候,這算相當摩登的了,主要壽月曾在美國上過兩年學,跟著房東太太學會了這門手藝。
壽月必須與纖葉好好談一番,花邊這樣的活計可以占住手,卻不會占住嘴。她的經驗是,在這樣的消閑中,女人們反而可以敞開心扉地暢所欲言。更重要的,勾花邊能夠讓她心靜,思維也更加清晰。
關於青蓮的處境,盡管壽月不願意,此時卻也不得不拿到桌麵上來分析了。因為如果不打消纖葉與沈雲華的顧慮,他們勢必不肯放心地將成都的事都托付給她,一起回安州去幫助青蓮。
隻是不知道纖葉是否肯坦誠相待?相比較雲華和歐陽,纖葉應當是最好勸說的。
出人意料的是,壽月還沒想好怎麼開口,纖葉倒先說話了:“嫂子,您知道剛才那個男人是誰?”她一邊說一邊拿起一個已勾了一半的花邊欣賞,其實也就是做做樣子,現在哪裏有心情管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