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就是世界上最消磨心性的修行。
“娘子,別惱嘛。為夫就在你身後。”玄軒貼過來,也不怕這麼近的距離,兩個人的竊竊私語會被人聽見。
“我不惱。”隻是想殺人而已。
“不如,我們進了雪山就過河拆橋,如何?”他厚臉皮的提議,三分認真,七分戲謔,讓人分辨不出是開玩笑還是當真如此。
“你舍得嗎?南宮姑娘可算得上是百裏挑一的絕色女子呢。”他就完全沒有感覺嗎?
“咦?你們兄弟在聊什麼?”南宮憐兒仿佛聽到了蕭家兄弟提到了她的名字,可他們說話的語速太快,她沒聽的太清楚。
“我弟弟在誇南宮姑娘是百裏挑一的絕色女子。”玄軒大聲回答,一句話,掐頭去尾的話,聽起來就很像是好話了。
憐兒笑逐顏開,羞澀澀的撫住一邊臉頰,冰涼的小手,滾燙的體溫,讓她的身子一陣陣的緊抽著,“蕭二爺過獎了。真是愧不敢當。”
慕容淩氣的朝上猛翻白眼,深呼吸幾大口,默默念著,忍住,別動手,千萬忍耐,等到了出口再說。
可有的時候,計劃總是比較美好,而變化卻突如其來,讓人防不勝防。
一線天,是到達大雪山的最後一處天險。
薄如蟬翼的冰麵之下,萬丈深淵清晰可見,哪怕隻是拿腳尖上去點一點,都能聽到哢嚓哢嚓碎裂的聲響。
“這裏非常危險,大家看著我的腳步走,每一步都不能錯,否則掉下去的話,神人難救。”這話自然是對玄軒和慕容淩所說,南宮憐兒鄭重無比,生怕他們不當回事,反複的叮囑。
“有那些邪乎?”玄軒不太在意,他就算腳尖不點地,也能憑借一口氣躍了過去,不一定非要走冰麵不可。
“這裏被譽為大雪山的最後一道屏障,凶險萬分,危機全都掩藏在薄冰之下,你別不當成一回事。”慕容淩一聽,就知道玄軒根本沒把南宮憐兒的警告放在心上,她壓低了聲音重複一次,希望自己的話能讓玄軒多生出些警惕。
“安啦。”他寵溺的拍了拍她的頭。
如果不是身邊的人太多,真想湊過去貼住她的唇瓣。
玄軒心裏猶如生出了千萬隻螞蟻,一齊深處小爪子在心尖上磨啊磨,攪的他心猿意馬,就連南宮憐兒囉嗦的重複了許多警告,也完全沒有聽進去。
慕容淩本應在玄軒之前走過浮冰,因為擔憂,便要求走在最後。
希望不斷的提醒能讓玄軒多生出幾分重視,別忽略掉了掩藏在平和表相下邊的危機。
玄軒終於踏出了第一步,踩的是南宮憐兒所走過的足跡。
“沒錯,就是這樣,蕭公子放輕鬆,別用武功,就像尋常走路那樣過來。”已經走到了對麵的南宮憐兒關切的望著他,自然攤開雙手,做出迎接的姿勢。
玄軒卻偏在這個時候別過臉去,望向身後的慕容淩。
分了心,哪裏還能記得腳底下的步子。或者從一開始,他就根本沒有把所有人的警告當作一回事。
耳邊傳來的碎裂聲,讓人膽戰心驚。
玄軒已然到了冰層正中間,前後都還有一大段距離才到了岸邊。
他墜落下去的時候,一朵熟稔的淺笑掛在唇邊,碎冰泛起漫天雪花,霧蒙蒙一片,讓人看不分明。
南宮憐兒的尖叫聲驟然而起,媚煙和沉默的女子一左一右拉住她。
而慕容淩卻在短暫的驚愕之後,決然躍下,追隨著玄軒一起,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時間瞬時凝固,周圍寂靜一片,南宮憐兒淒然咆哮著,“快點救人啊,快——”
媚煙歎息一聲,“憐兒,這裏是鬼頭澗啊,掉下去的人不在少數,你哪聽說過有的救?算了,這是他們的命,沒那個福氣進大雪山,都已經到了門前了,居然折損到這裏。”
“你——”南宮憐兒含著淚,想大罵要媚煙住嘴,可終究想不出反駁的言辭來,“為什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我好不容易才又見到他,還沒過多久,竟然就是訣別。”
“清醒點,他已經死了,你總不能跳下去給他殉情吧?”媚煙使了個眼色,與同伴一起拉著南宮憐兒往後走,“蕭竹的那個弟弟倒是夠憨的,明知道下邊是萬丈深淵,居然還妄想跳下去救人,唉,白白折損了自己的性命。”
頭頂上很快就沒了聲響。
冷風仿佛更淩厲了些,刮的呼呼作響。
“真是奇怪,為夫居然並不意外你會跟著一起跳下來。”手掌心的血一滴一滴往下落,劇痛什麼的仿佛都感覺不到了,玄軒的身子隨著風搖搖欲墜,可他的軟劍還是纏緊了慕容淩,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
“這又是你算計好了的。”慕容淩回過神來,隻覺得腳軟手軟,不敢多用一絲力氣,玄軒應該已經到了極限,哪怕一片雪花墜下來,都有可能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幸好,嘴巴還能騰出空來,說些風涼話來緩解下緊繃的心神,讓她暫時忘記掉此刻正墜在半空之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隨時都有可能繼續下墜,砸成肉餅一坨。
“此事純屬意料之外,真乃神來一筆,娘子冤枉為夫了。”借著昏暗的光暈,玄軒總算是在不遠處尋到了個僅容兩人落腳的小平台,“淩,我送你過去。”
“你呢?”她目測了下距離,應該是沒太大問題。
“娘子過去了,再來接應為夫。”他嬉皮笑臉,完全不把麵前的危機當成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