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辭靜默點頭。
“告訴爹。澤兒長得可肖似你?”慕青山笑問道。
提起幼弱的稚兒,婉辭眉目裏傳遞溫馨的快樂。“很像我。眼睛卻像極了皇上。很有神采,卻不是個安靜的孩子。”
慕青山樂嗬嗬地道:“小時候的你何嚐不淘氣。倒是長大後益發沉靜,偶爾才見你俏皮歡悅地模樣。你卻不知,那樣的你才是爹最樂意看到的。”
婉辭垂首淺笑:“那時爹爹心結久久未除,我又怎能任意妄為地生活?”
慕青山疼惜地拍一拍她:“你從小便是外冷內熱的性子,心中為旁人地顧慮甚多。不了解你地人甚而不能理解你的苦婉辭笑道:“爹爹這話便錯了,若是不了解地人便稱不上是苦心。我不過求心安理得與順其自然,不會特意為誰苦心孤詣。除非,那是我真正在乎的人。”
“你能這般想我也能安心地回去。”穆青山微笑點頭道,“婉兒,好生照顧自己。即便有一日,榮寵淡去,爹爹也相信我的女兒有足夠的智慧與堅強去麵對。”
“爹爹這麼快便要回去麼?”婉辭眼底微露一絲詫異。
慕青山點一點頭:“本是皇上開恩,我們卻不能得寸進尺。婉兒是聰明人,會明白爹爹的心意。”
婉辭纖手不自覺地握住父親的袖口,懇切地搖頭。“若是過了今日,下一次見到爹卻又不知是何年何
她甚少流露真情,隻因自小目睹娘親濃烈的愛恨而極力克製,久而久之便成為天性。麵對相依為命的父親那種骨子裏的依戀卻不由自主地顯露。
慕青山身子微微一震,再度將她攬至胸`前。“爹同樣舍不得你,可眼下不能出絲毫紕漏。一子錯滿盤皆落嗦。”
微微抬首,淡定從容的表情重新回到婉辭眼底,低聲道:“爹爹,我明白。”
為換得良機蕭霽睿處心積慮,犧牲良多,她是最明白的。若是因她而失去先機,對蕭霽睿最是不公。“爹爹請保重。”
慕青山頷首道:“你也是。”
堅持送慕青山離開,遠遠地任轎子在她視線裏漸行漸遠,眼前愈加模糊。一別兩年終究來去匆匆。她忽然能夠理解貞妃待蕭霽睿視如生命的愛戀。隻因她的世界裏唯有他的存在最是真切,也唯有他能一路陪伴她。
回到寺裏向熟識的小沙彌打聽,蕭霽睿仍與塵光大師在禪房商議,尚未得空。謝絕旁人的陪伴,婉辭一人在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徘徊流連。
無端地在重華殿停駐腳步。那裏依稀是記憶裏靜默沉寂的色澤。婉辭每每來到這裏都會有種感覺,被重重枷鎖覆蓋的重華殿裏鎖住的是一段不得見天日的回憶。
她不自覺地伸手,那看似牢不可破的枷鎖竟然應聲而落。婉辭微微一怔,原來竟是沒有鎖上的,她便推開門。久不見陽光的屋子裏彌漫的是潮濕的甚而腐朽的味道。
那日她與蕭霽睿在這裏談及定嬪與貞妃的事,未曾細細打量四周。雪洞一般的屋子裏隱隱散發抗拒人探究的疏離。
婉辭覺得窒息的壓抑。
轉身想要離開,產後尚且孱弱的身子卻忽然一軟。她眼明手快地握住桌沿一角,不等她穩住身形,眼前的一幕便令她目瞪口呆。
那原本毫無縫隙地牆壁驀然緩緩拉開,她驚駭地望見一幅與人齊高的畫,畫中女子美目盼兮、高貴中見疏離。
題語字跡分明:壬戌年中秋夜賀端柔十六生辰。沒有落款。
那眉目卻是有些熟悉的。
腦海裏迅速地掠過一張麵孔,高傲尊貴,冷漠而不得親近。“竟然是他。”婉辭訝然,將前因後果聯係起來,許久盤踞的疑惑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