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裂口,有了鮮豔的顏色。
衣如雪,紅是血。
我曾經僵硬的心中某處融化殆盡,漸漸塌方。
柳風,為什麼執著?為什麼傻得讓上官毅之利用?為什麼要做在最危險的馬車裏?
眼角開始溼潤,慢慢彙聚,終成一滴淚水。
一滴淚水,我控製在眼角,不讓它留下,因為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一定不能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皇子皇甫軒,母上官氏真妃。年幼好學,聰穎有才,恭孝良厚,可堪大任。今年十八,以先祖律法,封晉王,藩地洛陽千裏,望造福一方百姓。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憂鬱簫音纏繞了整個太廟。
“傷仲春,迢迢北上,不見數年,相思苦生雙鬢華發,再重逢,早已物是人非,他人婦,他人母。”柳風已氣力不濟,劍招散亂,歌聲低迷。
白衣不複存在,隻餘血衣飄零在森森刀斧中。
白光一閃,劍折大地,柳風緩緩倒下,銀發染血。
終於我控製不住,淚水似潮湧,濺濕衣襟。
皇甫軒邁步有力,走到我的身前,準備接過遺詔。
此時,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無力,拿不住薄薄的一層錦。
陰風起,將我手中的聖旨吹向暗青天空。
明黃的聖旨,像是一片殘葉,隨風飄零。
“上官扶柳,你會為我留下一滴淚嗎?”
風乍停,聖旨悠悠地落在了皇甫軒的雙手中。
柳風,我不是留下一滴淚,而是淚流滿麵。
簫音恰止,洛謙走向柳風的軀體,握著帶血兵刃的士兵紛紛退讓,留出一條道。洛謙將白玉蕭放入柳風的懷中,而後負手回望。
我淚水不止。
殺戮重重(十一)
一炷香後,洛謙轉身,白衣飄飄,消失在山坡晨霧中。
“他走遠了。”皇甫軒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子,在我耳畔輕聲道:“難道你不想救出那一家農人嗎?”
渾身冷顫,還有碧衫,李柱子,大順,他們都被連累其中。我推開皇甫軒,不顧儀行,一路狂奔到大將軍的馬車旁,抓起車夫的衣領,急促道:“快,帶我去京城的每一個衙門。”
車夫被我的瘋狂舉動驚住,但很快便鎮靜下來,調轉車頭,駛向京城。
“繼續你們的祭祀遊戲。”皇甫軒麵朝百官冷言嘲諷,隨後飛身躍起,坐在了車夫身旁,淡道:“三姨,你忘了等我。”
陰暗潮濕的牢房中,血腥的氣味從未消失過。
我站在石牢的頂端,悄然無聲地走向石牢昏幽的盡頭,每一步的靠近,都能讓我聽到刺耳的鞭笞聲。
盡頭,黝黑的粗鐵索閃著陰冷寒光,勒進人的肌膚。
綁在石壁上的人已不成人形,全身上下皆是觸目驚心的鞭痕,新痕混著舊傷,鮮血猙獰。
角落裏還蜷縮著一名婦人,正在遭受鞭笞。
每一鞭都能劃破她的肌膚,血肉翻卷。
忽然,她抬起頭來,蓬亂的頭發遮了大半臉,卻擋不住她的目光,一種飽含希望的目光。
我的心一陣抽搐,一把抓住了獄吏將要抽下的皮鞭。
縮在牆角的碧衫,輕輕笑起,牽動臉頰的傷口,流下暗紅血液。
“小姐,你來了,可惜柱子哥已經先去。”碧衫每說一字,鮮血就流長一分:“小姐,幫我照顧大順。”
我握緊拳頭,指甲尖銳地刺入掌心,心痛如絞,卻堅定點頭。
碧衫瞳孔漸漸放大,身子緩緩倒向綁在石壁上的李柱子。
身後響起匆匆的腳步聲。
“你是何人,竟敢闖大牢劫囚犯?”粗暴的吼聲在石牢內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