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蕭瑟秋風(2)(1 / 2)

於是,他們便開始看現場、拍照,提取現場腳印,然後,循著腳印一直看到三岔路口。看完現場,先將穀雨喊到倉庫屋裏問了情況,做了筆錄,末了又從包中掏出印泥讓他在筆錄上按上手印。穀雨沒見過這陣勢,按手印的時候,手禁不住有些發抖。

問過穀雨之後,最後才把春滿喊進去。張特派員上下打量了他一陣,便非常嚴肅地發問:“姓名?”

“程春滿。”

“年齡?”

“辛卯的,今年二十八歲。”

“家庭成分?”

“貧農。”

“文化程度?”

“初中。”

“家庭主要成員?”

“我,我老婆王金鳳。”

問過這些基本情況後,張特派員突然發問:“昨天晚上你穿的什麼鞋子?”

春滿答道:“解放鞋。”

“是不是腳上的這雙?”張特派員進一步問。

“不是的,那是一雙好的,是晚上洗腳後換的,白天搞事就穿這雙舊的。”春滿答。

“那雙鞋子放在哪裏?”張特派員問。

“喏,就在那邊床底下放著。春滿用手指了指放在倉庫角落供守夜值班人員睡覺的一張木床。”

“去,拿過來。”張特派員指使春滿。

春滿便把那雙散發著汗臭味的鞋子提過來遞給張特派員。張特派員拿著仔細看了一會,又遞給老馮,並與老馮交換了一下眼色。老馮一看鞋底的花紋,碼數都跟現場上留下的一模一樣,且鞋底上還沾滿了石灰和泥土。便朝張特派員輕輕地點了點頭。

“程春滿。”張特派員突然一聲斷喝。

正在考慮怎樣回答張特派員提問的春滿,被這一聲大叫嚇得連著退了幾步。

“老實交代,你昨天晚上都幹了些什麼?”張特派員嚴厲地逼問。

“我沒幹什麼?”春滿囁嚅道。

張特派員便冷笑兩聲,站起來逼近春滿,一把揪住他的領脖子惡狠狠地說:“現在證據擺在麵前,你還給老子嘴硬。我告訴你,你這點伎倆也太不高明了。監守自盜,先把別人支開以後,把糧食偷走,然後,再賊喊捉賊。可是你留在現場上的腳印已經告訴我們犯案的是誰。”說著,便狠狠地朝他扇了幾個巴掌,直扇得春滿口鼻出血,那血滴在地上殷紅殷紅的。

下午,春滿被公安帶走了。是五花大綁後,拴在張特派員的自行車後被帶走的。

春滿被帶走時,黃秋水要張特派員有意在金銀灘轉了一圈,主要是想借機煞煞風。當掛著盜竊犯牌子的春滿從荷花家門前經過時,春滿看見她正倚在門邊呆呆地朝他看,眼中卻閃著淚花。

於是,他便有了阿Q赴刑場時的悲壯。

春滿被帶走以後,金鳳悶在家裏哭了幾天幾夜,眼睛哭腫得像兩個熟透的桃子一樣。

她不敢出門,一旦走出大門就會覺得滿世界的人都在戳她的背脊骨。在生產隊出工的時候,也隻是單獨一個人躲得遠遠地幹悶活。每逢這時,荷花總會主動地靠上去跟她搭訕,寬慰她說:“金鳳妹子,你不要把這個事情老擱在心上,金銀灘的人哪個不曉得春滿兄弟是個本分人,他不會幹那種事,他肯定是受了冤枉的。”

聽荷花這麼一說,金鳳停下手中的活,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含有一份感激。因為,自從春滿出事後,還沒有人這樣跟她說過話。

“真的。”荷花也停下手中的活,望著金鳳肯定地點了點頭。

金鳳苦笑了一下說:“知夫莫過妻,我和他同床共枕六七年,難道還不曉得他的為人。再說,就是偷了東西他總要拿回家唄!我怎麼就沒有看他拿回一粒糧食呢?他們抄家也沒抄出來,憑麼子就抓人呢?這世道硬是不讓人活了。”

“你去喊冤,到公社喊不好,就到區裏、縣裏去喊,總有說話的地方的。”荷花憤憤地說。

“如今這個年月,哪裏有青天!”金鳳不由得仰天長歎道。由於悲憤交加,怒火攻心。金鳳止不住搖晃了幾下身子。荷花眼尖,怕她栽倒趕忙把她扶到田埂上坐下。就在這一刹那間,金鳳的眼前突然一亮,她發現荷花右腳上那顆黑色的鞋眼扣閃了一下,她在心中暗想:這不是春滿的鞋子嗎?金鳳清楚地記得春滿帶到倉庫裏當洗腳鞋的那雙解放鞋,左邊的一隻靠右排的第二顆鞋扣眼掉了,一貫好整潔的她,想找一顆同顏色的扣眼配上總也找不到,隻好配了這顆黑色的扣眼。眼前的這隻鞋子,剛好與春滿的那隻相吻合。她感到疑惑,她不曉得春滿的鞋怎麼會穿到荷花的腳上去了。她曾聽黃秋水說,公安局拘留春滿的證據,就是因為作案現場留下的鞋印與春滿的鞋是一模一樣的,所以,才認定案子是他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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