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他鄉見聞(2)(1 / 3)

荷花應聲去了,一袋煙功夫,穀雨、趙二爹、程家幾位後生陸續來到春滿家中。春滿欠欠身子,想下床為他們搬椅子,無奈渾身乏力,動彈不得。穀雨他們見狀,連忙將他按倒在床上,讓他休息,他也隻好躺著說:“今天請大家來,是想跟大家商量件事情。”春滿說過後睃巡了一遍大夥。

“什麼事你說吧!”穀雨說。

“說吧!”大夥都附和道。

“我家這半年來的變故大家都很清楚,我被抓走後,金鳳遭人侮辱,在不堪重負的情況下,尋了短見。這筆賬我是要算的,不然的話我就不是人養的。”春滿說著一拳頭砸在床上。

見春滿這種激憤的樣子,大家都麵麵相覷,“唉”地歎息了一聲。

見大家都不說話,春滿問大家:“怎麼?春滿說錯了?”

“哥,嫂子是死得很慘,也死得很冤枉,但是,嫂子下葬時由於你不在家,加上是服毒死的,人都變腐了,不葬不行。所以,就沒有提出進行屍檢。你現在找人算賬去找誰?”程家一位後生說。

“老子找黃秋水算賬。”春滿怒睜雙眼嚷道。

“你找黃秋水有證據嗎?”還是那位後生問。

“當然有。”春滿說著將金鳳寫的遺書準備出示給大家,但想到那上麵提到了荷花,便又收回了。

“我說哥,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今這個世道,你上麵沒有人,有理也說不清的。我倒是考慮你回家以後,應該怎樣跟人家嫂子娘家一個交待。”程家後生說。

“是的,你把人家從安徽領回金銀灘的時候,人家可是個歡蹦亂跳的大姑娘,如今人沒了,人家娘家肯定會找你討個說法的。”趙二爹說著歎了口氣。

“對,趙二爹和你弟兄說得對,要給金鳳娘家一個說法。”穀雨也搭腔道。

提到這個事,春滿不覺悲從中來,一下子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轉。見狀,大家便不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春滿的情緒慢慢地平靜下來,非常冷靜地對大家說:“這個事我想過,我肯定要把金鳳的靈魂送回到她的老家去,去向她的家人說清情況。”

“你不能去,你去了也說不清情況,再說即使你說清了情況,她的家人會饒恕你嗎?”穀雨著急地說。

“我肯定要去,說清情況後,即使我被剁成肉醬我也得去。”春滿堅定不移地說。

見春滿態度如此堅決,趙二爹說:“春滿說的是對的,不管怎麼說,他應該親自去向人家做個交待。”

“這都沒錯,可是他去怎麼向人家交待得了呢?”程家後生接過話。

“三伢子說得有理,現在大家都想想辦法,看怎麼辦好?”趙二爹說。

“我想了一個辦法,不曉得行不行。”被叫作三伢子的後生說。

“快說。”大家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催促道。

“我想現在要什麼大隊或是公社寫個東西是不可能的,我們能不能以鄉鄰的名義寫一封致嫂子家人的信,向他們說清情況呢?如果行的話,可就比我哥自己去說強得多。”三伢子的話音一落地,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讚成。

穀雨說:“那我們分一下工,信由你寫,因為你是高中生,隻有你來寫,才把要說的話寫得清道得明。聯名簽字由我和趙二爹負責。”

“等等,穀雨你還替我去辦一件事。”春滿說。

穀雨問:“什麼事?”

“你去給我請幾個道士,我要為金鳳開路,為她收魂。”春滿吩咐道。

按照春滿的吩咐,穀雨替春滿請來了三個道士,在家中為金鳳開路做法事。

為死人開路做法事,是荊南一帶的風俗。這荊南一帶開路是很有講究的,窮家小戶,由於付不起道士和尚的經錢,一般隻請個把道士和尚做最簡單的法事,名曰“開煙火”,意思就是為死亡的人開一張通向西方極樂世界的通行證。據說死人拿不到這張通行證,就不能進陰曹地府,不能進陰曹地府,閻王爺就不能勾生死簿,死人也就隻能成為孤魂野鬼,而不能轉世托生。中等人家一般請三五個道士和尚,做一天一夜法事,開個“三仙路”或是“金燦路”什麼的,那就不光是為死人開路條,還得為亡靈進行超度,受到超度的亡靈到了閻王殿中就可以免受過“奈何橋”、“下油鍋”、“滾釘板”等種種刑罰。所以,稍有點實力的人家,一般都要為死去的親人開這種路。殷實大戶則開“五方路”,開這種路則要十個八個和尚道士,在家中做三天三夜法事,最後散場的時候,法事還得做到外邊去。亡人是男性就得“跑外灘”,亡人是女性就得“破血河”。“跑外灘”就是法師通過稟告東西南北中五方菩薩,對死者生前的“孽債”予以一筆勾銷,不報到閻王爺那裏去了,好讓亡者迅速轉世。“破血河”也是給女性亡人一種洗罪的方式,一般選擇一塊低窪的地方,由孝子按照法師的要求,挖成狀若“八卦圖”的深溝,然後,由孝子親自從其他地方挑水將深溝灌滿。法師做道場時,孝子必須得站在沒膝的溝中,名曰“站敬”。這“站敬”是對孝子是否虔誠的一種考驗,如遇夏、秋時間,孝子站在沒膝的深水中,那還好消受,倘若是寒冬臘月,那孝子就難受了。但是,為了表示孝心,即使凍壞身子,也沒有孝子不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