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給你吹。”春滿說著拿出銀花從蚌埠給他買回的那支竹笛,試了一下調,便吹了起來。頓時,一曲《康定情歌》的悠揚旋律便響了起來,隨著清風飄出院外,飄向空中。
經過耐心的交流,春滿終於以八月十五是母親過世三周年的忌日,必須回家除靈為由,說服了嶽父母,在稻穀飄香、棉花吐絮的時節回到了金銀灘。
春滿帶回的關於安徽農村實行大包幹的消息,鼓舞著金銀灘的每一個人。自打春滿回家後,他家裏就沒斷過人,人們經常不約而同地前來找春滿,要他詳細地給大家講安徽的情況。隻要大家來,春滿便不厭其煩地將他在安徽的見聞講給大家聽。人們聽過以後,總會咂著嘴巴說,真好,太陽什麼時候能夠照到金銀灘?見大家都心動的樣子,春滿就說:“起初人家那裏也不是哪一級政府安排幹的,是人家老百姓悄悄地自個分田到戶。成了大勢以後,上麵看這包幹到戶比搞大呼隆就是要好,所以就認同了,自然也就到了今天這一步。”
“你是說,現在上麵還不會公開要求下麵搞大包幹?”穀雨問。
“是的。”春滿點了點頭說。
“我聽廣播,這不是說中央已召開十一屆三中全會嗎?”趙二爹說。
“中央是開了,我也聽過廣播,這次會上還提了很多新說法,這不錯。但我認為,這中央的精神要落實下來,恐怕還有個過程。”春滿的話得到了在座的人一致認同。
有人問:“那我們怎麼辦?”
“我們自己先幹起來再說。”趙二爹說著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趙二爹的話,得到了人們的響應,大家齊聲說:幹起來再說。
見大家情緒激動,春滿勸大家:“大家先不要激動,幹是肯定要幹的,但究竟怎麼幹?什麼時候幹為好,還得商量商量。”
“春滿說得也是,我們金銀灘情況很複雜,遇事先不想好,恐怕會出問題。再說,現在剛過處暑,離秋播還有段日子,不礙事。”趙二爹說著慢慢坐下來。
“那我們就商量唦!”穀雨的急性子又犯了。
春滿瞟了穀雨一眼笑著說:“我看這事我們先聽聽有為怎麼說,他不是區委派駐金銀灘的工作組長嘛?”
“這主意不錯。”大家應道。
原來,月牙河區委為了進一步加強對全區農村工作的指導,決定所有的區委委員各帶一個工作組進駐一個大隊,以便掌握底下的實際情況,更有效地指導麵上的工作。用區委書記徐光遠的話說,這叫“以點帶麵,點麵結合”。在征得徐光遠的同意後,辜有為選擇了金銀灘。徐光遠問他為什麼要選金銀灘,他的回答是那裏的情況我比較了解。再說,我跟那裏的人們有一種割舍不下的感情。徐光遠聽後說,很好。隻是金銀灘的情況比較複雜,遇事得深思善斷慎行。帶著徐書記的囑托,辜有為一頭紮進了金銀灘。
聽了春滿和趙二爹關於大家要求實行大包幹的想法,辜有為沉吟片刻說:“你們的想法很好,既符合群眾的願望,又符合目前的發展趨勢。中央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我國將發生一場深刻的變革。特別是農村,將是這場變革的實驗場和先行者。這場變革帶給我們的結果將是不可預料的。但是,金銀灘要搞大包幹,我們要認真考慮,要選擇一個最佳時期,然後一氣嗬成。這個時期究竟怎麼定,那就得先解決好一個人的問題。”說到這裏,辜有為停了下來。
春滿盯著辜有為沒做聲,趙二爹有些不解地問:“解決誰的問題?”
辜有為並不回答,隻是用筆在一張紙上寫下了黃秋水三個字。
看見黃秋水這三個字,趙二爹若有所悟地噢了一聲。然後接著問:“那怎樣解決呢?”
辜有為笑笑:“這個,我自有辦法的,到時候你們就清楚了。你們當前主要是做好準備,但又不能讓黃秋水這些人知道。”
趙二爹答:“我們曉得了。”
自打春滿回到金銀灘後,荷花便像變了個人似的。原來的一身邋遢不見了,那些年輕時穿過,後來男人死後又放入箱子底下的有顏色的衣服,全都翻出來穿在了身上。還真應了那句俗話,人是樹樁全靠衣裝。當荷花穿上這些衣服後,便顯得年輕了許多,顯得容光煥發,看上去還真是風韻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