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醉人,夏景如畫,二人一路觀花賞柳,迤邐行來。
公子夜的屋子在一處偏僻安靜的院落之中。院子很小,房間卻很大,銀霞饒有興趣地在屋內巡視。
寬大的房間裏錯落有致的擺滿了各式物品,可以看出主人興趣廣泛,所學甚雜。東麵的一整麵牆邊矗立著直頂天花板的巨大書架,從上到下整整齊齊地裝了一書架的書。銀霞溜了一眼,很多書籍她都聞所未聞。吐吐舌頭,她轉去別處。他收集的樂器很多,阮、琴、箏、琵琶、箜篌、鼓等等,光笛子就有十幾支。
銀霞拔弄了一聲琵琶,又拍打了幾下羯鼓,轉頭問道:“你去過西域?”這些樂器當中有好幾件她都極為熟識,應是傳自於西域。
“隻去過黨項、吐穀渾和伊吾,再往西就都沒去過了。”公子夜一進門就直奔床上,軟趴趴地躺下後,便再也不肯起來。
銀霞道:“伊吾離高昌不遠,就在高昌的東邊。你這麼喜愛樂器,高昌是一定要去的。”
公子夜懶洋洋地側頭看她:“好啊,別忘記你答應過做我的向導。”
“沒問題。”銀霞爽快地應道。
她接著在屋裏轉悠,然後就發現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香囊、繡帕,發釵……甚至還有一條繡工極為精致的鴛鴦雙戲水的桃紅色肚兜!
公子夜見她拎著那條肚兜全神貫注地觀看,不禁說道:“那是玲姐的繡品,我借來充充門麵。”他剛一說完,就暗自後悔,為什麼要向她解釋?他做的事情什麼時候向別人解釋過。
銀霞點點頭,把肚兜放回原處。若是有人來到他這屋裏,想不誤會他都難。這些女兒家的東西看似不經意的散布於屋內各處,他還真把“浪蕩”二字表演得入木三分。
她盯住他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不遺餘力地扮成花天酒地的敗家子?”她才不信他是那樣的人。不管他如何努力去演,她都要拆穿他!
公子夜自嘲地一笑:“說我是敗家子,也實在太抬舉我了!溫家的事務一件也沒有讓我插手過,我想敗也敗不了啊。”
這不是她要的答案。銀霞還待再問,門傳來敲門聲,是莊丁前來送餐。
接過餐盒,銀霞決定飯後再來拷問他,她實在餓得緊了。
倆人狼吞虎咽地把飯菜吃了。
飽飯之後,銀霞舊話重提:“給我老老實實地交代,別想裝糊塗蒙人!你裝這些樣子到底在給誰看?”在人前裝,在人後也裝,他這樣做絕對有陰謀!
“我裝給誰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該去做你最該做的事了。”公子夜吃過飯後,顯然精神了許多。他斜倚在床上,不知從哪裏摸出塊質地粗糙的墨玉拋給銀霞:“還記得咱們曾賣過東西的那家珠寶店嗎?你拿這個給掌櫃的看,讓他把那包夜明珠換成現錢,你也好回去交差。”
銀霞接住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並不是墨玉,而是塊製作精巧的黑色陶片。
公子夜接著說道:“還有,上次咱們賣掉的那塊帶有‘唐’字的玉佩應該是唐婉兒的。你叫掌櫃的還給她,我不想欠她人情。”
銀霞翻來覆去地看著黑陶片,有些遲疑:“你不是說那個玉佩很值錢?就憑這個,掌櫃的會給嗎?”陶片的一麵極寫意地刻了個“夜”字,另一麵畫有一隻隱匿於山林之中的猛虎,墨陶之上用白線勾畫,倒頗為傳神。但再好也畢竟隻是塊陶片,用它去換唐門玉佩,怎麼想也不可能吧?
“一定會的。”公子夜的眸光有些閃爍:“因為那家店我參與過出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