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誰知黃尚一巴掌跟拍蒼蠅似的把我手按在桌麵上,吼道:
“沒有計劃你直說,差點被你繞進去!難道江睿睿不同意幫忙?”
我看看被他壓著的手,再看看他,非常禮貌地傳遞給他這樣一個無聲的訊息——“再不拿開,下一個壓在下麵的將會是你的腦袋”。不愧為相識多年的兄弟,他第一時間理解到我的暗示,第二時間就拿開了手。見他如此配合,我也坦白道:
“同是同意了,隻是沒跟我說具體怎麼安排你們見麵。”
他兩手一攤,“武勝男,辦事靠點譜行嗎?你不問清楚,我怎麼配合他的安排行事呢?”
“黃尚,不靠譜的是你吧。你還真以為和尤麥菜菜子見一麵就能實現你偉大的初級階段目標啦。”
“當初你不還以為中文配音的A/V沒有市場嘛,咱不是照樣做了兩年。我常常教育你們,市場無所不在,隻要有一雙善於發現它的眼睛。現在是一個全民娛樂化的時代,中文配音的A/V片也能成為像李宇宙這樣的外國人自學中文的入門級教材,感官刺激強烈,語言簡單易懂。擱兩年前,你能想得到嗎?我不是吹牛,在漢語熱潮的帶動下,咱們的片子返銷日本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黃尚說起他的生意經那是頭頭是道,他詭異的思維邏輯常常能達到無人出其左右的境界,比如他的A/V創業史。
聽他自己吹噓,當年高考報誌願前他靠倒騰小商品發財的老爸帶他到當地最靈驗的廟裏燒香算命。算命先生告訴他爸,黃色乃他兒子的大吉之色,必能保他兒子一生無憂,財源廣進。父子倆一聽此話相視心中了然,他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日語學專業。臨近畢業,別人都在忙著考研找工作,他卻忙著如何使自己在事業大道上一“黃”到底。
我記得他本科畢業論文寫的是《論日本色/情文化發展史》,就突然奇想建議他不如在相關行業闖一片天。結果他真從他老爸那裏抱來“天使基金”,大張旗鼓地成立了這個工作室。他也真把這活兒當事業幹,專程請了當年的算命先生幫他起出“黃尚”這個王霸之氣十足的藝名以助他事業亨通,一路順遂。
說到這兒,我仔細端詳仍滔滔不絕講個不停的黃尚,愣是想不起他的本名了。
“李寧曰,一切皆有可能。”他說著掏出手機遞到我麵前,催道,“給你侄子打個電話,問清楚他到底怎麼安排的。”
沒等我接,他的手機先響了。黃尚皺起眉頭接通電話,罵罵咧咧道:
“李宇宙,你人呢!?資本主義的文化教育沒告訴你,資本家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凶殘剝削者嘛!限你五分鍾內出現在我麵前,不然……噓噓噓,噓什麼噓,你前列腺有毛病啊!我什麼也不想聽你說,解釋就是浪費時間!閉嘴……你敢讓我閉嘴……什麼?哦……嗯……啊……不會吧……你……千萬什麼都別說,等,等我們過來。”
黃尚的表情如拍大頭照般千變萬化,氣中生驚,驚裏帶急,急急之下又憂慮叢生,期間還向我投來一個奇怪的眼神,值得回味。掛斷電話,他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通話中醒過神來,賊亮的眼珠子呈現出無限擴散精氣的狀態,呆滯地對我說:
“武勝男,完了!”
我問:“怎麼了?”
他苦哈哈地道:“你知道李宇宙現在在哪兒嗎?”見我搖頭,他又顫巍巍地伸出根指頭指向天花板,“十九樓。”
十九樓?一個我到得了進不去的地方。
去年和黃尚,李宇宙一起過除夕吃喝到天明,我酒量一般喝得爛醉,酒後吐得一塌糊塗連真言也一並吐了出來。我大概當時表現地太過悲壯,像個貞潔烈女,他們從不敢輕易在我麵前提起“徐陌舟”這三個字。不說名字,不代表他們會放過我。李宇宙總說某人,黃尚愛講十九樓,不斷地提醒我十九樓的某人被負二層的鄙人癡癡戀著,不曾知道。
我許久不說話,黃尚晃著他的手吸引我注意力,趕著出門著急問道:“你去不去?”
“去!”想也沒想,我幹脆答道。
進電梯前我攔下黃尚,問李宇宙怎麼會跑到十九樓去了。他隻用約莫半分鍾的時間,就描繪出一個關於李宇宙這位神人的離奇故事,或者說事故。
早上李宇宙一剛買車的朋友開車送他來工作室。兩人在車裏侃翻天,完全低估了早高峰糟糕的車況,也高估了他那位朋友的車技,快到工作室的紅綠燈路口追了前麵一豪華轎車的尾。當時他朋友臉就綠了,撞了輛好車,自己的新車還沒上保險。
從來閑不住的閑人李宇宙見狀主動請纓下車處理事故。也許在他的認知裏“萬事好商量”就是中國人的代名詞,他找車主聊上兩句準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天不遂人願,人車主根本不吃他這套。這時李宇宙又犯了一個觀念性的致命錯誤,認為中國人不吃這套,肯定吃那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於是他從兜裏掏出幾天前我們才配過音的尤麥菜菜子最新誠意力作拱手相送,還告訴人家,這是業內人士才有的獨家搶先版。說完這話,悲劇就此拉開帷幕。誰曾想那位車主是ATC的高管,人車也暫時不管不顧了,直接將李宇宙隆重請進十九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