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前,我也曾幻想過和徐陌舟並肩,大方得意地向別人介紹,這是我的男朋友。旁人豔羨,我便也對他笑,也覺甜蜜。

“武勝男,你又怎麼了?”小糖豆的圓眼又杵過來,嘟嘟臉往兩邊一扯,“哭啦?”

哭?我其實是在笑,笑我年少不懂事,笑我美夢了無邊。不管哭也好,笑也罷,他們似乎並沒有聽見。聞璽爾和徐陌舟寒暄著,米芮遙倒轉看向我,關切地問:

“片場生活習慣嗎?”

我揚起頭,“還行吧。”

“你的臉?”

她聲音一提,引得徐陌舟也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摸摸臉,一時也沒編不出啥好聽的理由,於是嘿嘿笑著,老實說:

“當回替身,演了場被扇巴掌的戲。”

“你當替身!”小糖豆的臉再次特寫進我的眼皮子底下,他興奮異常地說,“好玩好玩,我要去探班。”

我順口答道:“行啊,隨時歡迎。”

簡單地又聊過幾句,我們點的菜端上桌。徐陌舟禮貌拒絕了聞璽爾一起吃飯的邀請,帶著米芮遙和小糖豆走去不遠處的空桌。

我和聞璽爾剛吃沒兩口,小糖豆一個人又顛顛兒跑過來,站在聞璽爾的麵前。他手伸進兜裏,再拿出來。似乎覺得自己的小矮個不夠氣勢,他又爬上一張空椅子,居高臨下俯視聞璽爾,滿意地點點頭。

在我不詳的預感中,他掏出那把不離身的仿真手槍,衝聞璽爾傲慢地挑動槍頭,“交出你的大咪咪。”

聞璽爾撲哧樂了,好整以暇地笑看小糖豆,接著挺起胸脯,豪爽海派地說:

“行啊,先要左邊,還是右邊。”

她說得像真的似的,還作勢要雙手奉上,榮幸之至。小糖豆立刻人敗打蔫了,急急跳下椅子,連槍掉地上都不知道。

“喂,小孩,槍掉了。”

聞璽爾一喊,他停下來轉過身,站在原地猶豫半天。終是跑回來,撿槍,驚恐地瞄聞璽爾,再跑回自己那桌,全程動作流暢,一氣嗬成。

我有點看傻眼了,原來還能這麼對付小糖豆的囂張惡行呀!跟她一比,我和江璿睿簡直太弱了。

想到江璿睿,腦皮層好像通電一樣,又開始劇烈活動。對麵人兒豪邁奔放,江璿睿隨性灑脫,天雷勾動地火……盤裏的菜,碗裏的飯,我看著看著,就食不下咽了。

吃完飯,坐回聞璽爾車裏,她很自然地問我:“還回學校嗎?”

我一直心不在焉,搖搖頭張口道:“回組裏吧。”

說完,我自己愣住了,麵皮一熱望向聞璽爾。她心照不宣地對我笑笑,發動車子,使出地下停車庫。

“看來,你真什麼也不知道啊。”她娥眉一挑,細長眼尾勾出撩人媚態,“需不需要我教你該怎麼談呀?我很在行的。”

我確實很想找江璿睿談一談,但究竟談什麼,我也確實沒想好。直覺告訴我,去找他,守著他,讓他真實存在我麵前,而不是在我胡思亂想的腦子裏。

江璿睿,我該和你談點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談什麼呢?其實我也不知道……

☆、不純潔的男女關係

下午三四點鍾的太陽焦烤大地,唯有百年榕樹下一片清涼。遠遠望去,江璿睿平躺於樹蔭下,似在小憩。

這座幽靜的小山坡離劇組入住的賓館並不遠,是我和江璿睿散步時偶然發現的。山頂被一道鐵絲網攔截,那邊是故作自然的風景轄區。這邊綠油油的整片小坡隻有這麼一棵鬱鬱蔥蔥的老榕樹,仿佛吸盡地氣精華,獨自繁茂。又仿佛唯有努力枝繁葉茂,才能不那麼獨孤寂寞。

密實的綠葉間透不過一絲陽光,江璿睿一動不動地躺著,靜靜承接陰涼。我站在山坡下,看不到他的表情,猜不到他的心情,止步不前,想起剛剛巧遇化妝助理小吳,她對我耳語的一番話。

她說,今天上午沒戲的江璿睿到片場專門找到林曉曉,兩人在化妝間裏待了好久。前後腳出來,江璿睿麵無表情地急匆匆走了。林曉曉黑著張臉,一上午的拍攝都不在狀態,大失水準。

小吳篤定,江璿睿是為了我挨林曉曉巴掌的事兒,找她理論。她還說,江璿睿一定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真羨慕,真嫉妒,隻是不恨。

我問為什麼?她笑,看我像看個傻子——因為你們很般配唄!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人說我和江璿睿合適般配是一對了。成語裏三人成虎,我突然覺得是不是說的人多了,有一天我就真因為該順應民意,而和江璿睿走在一起。

我們之間有沒有可能存在愛情呢?

活到二十幾歲,我的戀愛經驗精確為零,暗戀經驗倒是和抗戰有的一拚。比較起年少時光裏,圍著徐陌舟兜兜轉轉,默默戀著的那些年,我似乎並沒有愛上江璿睿。

他沒有讓我念念不忘的驚鴻一瞥,我甚至對小時候的他,印象也極其模糊,更不記得兩年前和他在這個城市的初見。他沒有令我欽慕的性格魅力,我可以說徐陌舟睿智從容,溫文爾雅。但要為江璿睿這個名字前加定語的話,我想我會說頑皮惡劣,不可理喻。他不會謙謙有禮地待我,反而整天調侃戲謔我的各種缺點,以滿足他無可救藥的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