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褻衣的袖子很是寬大,胳膊一立起來,半截袖子都滑了下去,露出一段粉嫩潔白的玉藕。
堅一挑眉頭,伸出一指用指腹從上而下刮過那截手臂,觸手滑嫩,溫軟細膩,膚若凝脂怕也不過如此。
指尖立時一顫,恍若被針紮到一般,他飛速收回手來,將自己的袖子往上摞起,把胳膊貼到程麗茜那截玉藕邊,略一做比較,誇張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一黑一白,一粗一細的差距還不是一般的大。
堅沒碰過女人,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男女有別,他心裏想著的是幽穀穀主霍老頭果然冷漠殘酷,程麗茜這些年在幽穀一定天天吃不飽飯,所以才這樣又瘦又弱,個子那麼矮,膚色又白得那麼不像話。他看程麗茜的眼神裏立時多了一分同情,心中暗想往後要讓程麗茜多吃點東西。
“麗茜,起來吧,你都睡到午時了,該起來吃點東西了,而且我有好東西要給你看。”堅手腳輕柔地拉扯程麗茜的被子,冷氣必不可少地漏進被窩。察覺到溫度有所下降,程麗茜擰起眉頭,身子縮得小小的,蝦米似的弓起來,抓著被子的手愈發不肯鬆懈。
堅無奈地歎了口氣,總算是有些明白為什麼月莫離從來不叫程麗茜起床吃飯,這種懶人根本叫不起來,恐怕每次他送吃的進來,也是要塞到她嘴邊,她才肯稍稍吞咽幾下吧。
堅沉下臉來,他可不是月莫離,沒月莫離那麼好的耐心。身子下俯,一手揪頭,一手揪尾,一鼓作氣把整床被子一氣掀起。
“幹什麼?!”果然有效,程麗茜噌一下竄坐起來,兩隻胳膊交叉在胸前,一臉警惕地瞪住堅,“你怎麼進來的?你怎麼這麼沒禮貌,我沒讓你進來,你怎麼可以隨便進來?!”
程麗茜漲紅著臉,赤腳竄下床來,用力去扯堅抱在手裏的被子,“把被子還給我!”
堅鉤唇輕笑,一隻手抱著被子不鬆懈,一隻手閑閑地去拍程麗茜的小腦袋,“這會兒總算是清醒了,既然清醒了,還要被子做什麼?”
程麗茜磨牙,“誰說我清醒了,我沒睡夠,我還要睡。”
堅看著她這副張牙舞爪的傻模樣,忍不住逸出爽朗的笑聲來,“別睡了,我帶你去看……咦,你這裏是怎麼回事?”
忽然,堅話鋒一轉,一臉詫異地盯著程麗茜半敞的衣襟,放在她頭頂的手轉而摸了過去。
這圓鼓鼓的是什麼……堅歪頭深究著,墨黑的兩隻眼睛驚奇地眨巴著。
完了,動作幅度太大,衣襟上的扣子鬆開了!程麗茜大囧,連忙揪過衣襟把外泄的春光遮住,抬頭一看,發現堅一直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胸部,臉上還掛著一副裝模作樣疑惑不解的模樣,她立時眼皮飛顫,真恨不得一個嘴巴子扇過去。
“出去!出去!你給我出去!”程麗茜氣得連連跳腳,二話不說使出吃奶的勁兒把堅往門外推。
堅自身有點暈乎,是以沒三兩下就被程麗茜推了出去,房門哐一下闔上,他傻乎乎地抱著一床被子,整個兒愣愣的還緩不過神來。
無意識地低頭往自己扁平卻健碩的胸部看去,堅的麵色微有些肅穆,一麵沉沉點頭,一麵心中暗想:麗茜莫不是得什麼病了吧,怎麼胸部長得這麼奇怪?那兩個圓鼓鼓的東西會是瘤子嗎?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
這樣一來,堅對程麗茜的同情心又上漲了幾分。在他看來,程麗茜簡直太可憐了,作為一個男人她長得這麼矮小本來就有點遺憾,那手臂還白成那樣,細成那樣,胸部又長得這麼奇怪,真是可憐……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程麗茜黑沉著臉開門出來,“把我被子放回去。”
堅順從地點頭,眼神頗有些詭異,有點同情,又有點哀憐,看得程麗茜心裏毛毛的。
“快去啊!”程麗茜白他一眼,幹脆踹他的屁股,把他往房裏趕。
有時候,人很奇怪,原本你很怕一個人,很討厭一個人,轉瞬,忽然發生了一些什麼事兒,你忽然又覺得那人不可怕了,也不討厭了,就像冷羽然之於程麗茜。
而如今,於堅來說事情又要稍微複雜了點兒,程麗茜於他一開始就不如冷羽然於程麗茜那般情感鮮明,可以準確地找到怕和討厭兩個形容詞。是以,他無法說出程麗茜於自己那種莫名詭異的感覺究竟該怎麼去形容。到昨天為止,她於他,隻是小小的有些好感,覺得她很可愛,總是能逗得他笑,今天,忽然見到她這麼可悲的一麵,他發現自己於她不僅僅是多了一分憐憫那麼簡單。這種事,就好像把石頭扔進水裏,乍一看去,那是一個小缺口,但實際上,漣漪一圈一圈在蕩,有大有小。
一聽堅要帶自己去看一座酒樓,程麗茜心急難耐,隨意往嘴裏塞了幾個豆沙包,瞪著閃閃發亮的一雙大眼睛,嘴裏東西還沒完全咽下去,就含糊不清地邊噴白麵碎屑,邊催著堅快走。
“哎,我說,月莫離呢?很新奇啊,他居然不在客棧。”
走在路上,程麗茜嘴饞,左手一糖葫蘆,右手一火燒餅,一樣是邊吃邊說。說她沒形象吧,偏偏堅看著又覺得有那麼一點可愛,說她可愛吧,又覺得有點兒埋汰了那個神聖的詞語。你見過有人吃糖葫蘆,吃得把糖漿詭異地粘到眉毛上去的嗎?
堅這下是徹底看清了程麗茜的真麵目,見怪不怪,甚至沒幫她拿掉眉毛上的糖漿,他微眯著眼睛,淡淡地道:“不知道,一大早就沒見到他人,許是有事出去了。”
程麗茜費力地跟手裏涼透了變得堅硬的火燒餅做鬥爭,沒顧得上回話,隨便“嗯”了一聲。小腦袋左右一搖,發現眼前五十米處有一座名叫望月樓的高大三層建築物尤為醒目。那望月樓通體金晃晃的,漆成褐紅色的雕梁大柱在門邊左右個一根巍峨聳立,簷崖高翹,門的兩側各垂掛一隻精巧的大紅燈籠,燈籠下的小穗被風吹得翩飛打旋,莊嚴喜慶中又不缺一份靈透可巧,再看那門前賓客川流,程麗茜兩眼頓時閃著一片璀璨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