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隻又憨又耿的大呆鵝,程麗茜搖頭輕笑:“不用了,他忙著呢,我相信你功夫一定不賴吧,況且我逃跑的速度也不是蓋的,走吧,人少比較方便,咱們快去快回。”
說好了會少出門的,昨天剛答應的事,今天就又出門了,也不知道回來後他會不會生氣,程麗茜深噓一口氣,腳步微趔,步伐卻生風般的快。還在原地傻站著猶豫不決的克禮被雪晴大力一拽,“快走吧,人都沒影了!”
一到街上程麗茜的腳步立時放慢了下來,她咬著扇柄,神情困惑,像是在琢磨什麼嚴肅問題,視線打圈晃過,在一家玉器店的招牌上停頓了片刻,像是在盯著玉器店看,實際上她是在發呆。
雪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眼皮一跳,神色有些詫異,這麼巧?這家店是主上的資產。
“夫……公子你要進去看看嗎?這是咱京城裏最好的一家玉器店。”
程麗茜偏頭看雪晴一眼,收回混亂紛雜的思緒,認真地看了看玉器店,笑著道:“你帶錢了嗎?我要是想買東西,能買得了嗎?”
雪晴笑眯眯地點頭,“當然可以。”你就是想把整間玉器店搬走也沒問題呀!
程麗茜彎眼一笑,點頭朝玉器店進攻,她並不是真的想買什麼玉器,隻是覺得空手去尚書府不好,應該帶上點見麵禮。
打眼隻瞟一眼她就看中了一塊純黑墨玉,這墨玉被做成掛墜的模樣,表麵流光轉轉,觸手溫潤柔滑,不知道要鑿多少座山才能得這樣一塊瑰寶。她想起夜裏借著月色看到的那一雙黑眸,深邃幽然,與這墨玉可巧般配極了。
“侍郎大人好眼力,這可是天山來的寶玉,百年難得一見,世間也僅此一枚。”玉器店掌櫃親自迎上前來,他是見過世麵的人,隻一眼就把程麗茜認成了清文兒。程麗茜偏頭瞄他一眼,但笑不語。
雪晴咕嚕一轉眼睛,小手往袖筒裏一掏,捏了枚小令牌在掌櫃眼前晃了一晃,又飛快收回袖筒裏。
掌櫃麵上笑容微僵,略有些詫異地打量著眼前氣質不凡的三人,那令牌是自家主上的專屬令牌不錯,那公子也確是清文兒無疑,可為何清文兒的丫鬟會有主上的令牌?遲疑片刻,掌櫃恭敬地說:“大人若喜歡這寶玉,小的給您包起來。”
程麗茜沒有錯過雪晴的小動作,聽掌櫃這麼說,她沒什麼遲疑地把墨玉遞給他,纖指一點櫃台角落裏的一枚青玉簪子,“那個也要,都包起了吧,分開包。”
掌櫃立即小心翼翼地取出青玉簪子,轉到櫃台後親手去打理這兩件小東西。
程麗茜搖扇觀賞店內其餘玉器,用看似漫不經心的語氣問:“掌櫃,這兩樣東西一共多少銀兩?”
掌櫃頓了頓手,抬眼看向雪晴,雪晴卻瞪他一眼,飛快扭開了臉。掌櫃的隻好硬著頭皮咧嘴道:“大人,這兩件一共五百兩白銀。”
程麗茜瞪大眼睛咂了咂嘴,挑起扇柄子往雪晴一指,笑著道:“掌櫃,這錢您管我的丫鬟要吧。”她說著兀自搖著扇踱出玉器店。克禮看了看臉色微青的雪晴,又看了看走到街上的程麗茜,艱難地斟酌了片刻,安慰似的在雪晴肩膀上撫拍了兩下,追著程麗茜去了。
掌櫃猶豫片刻,當真向雪晴伸出手來要銀子,雪晴鼓起大圓眼瞪他,啞聲磨牙道:“我沒錢,你要錢回頭管主上要去,哼!”她一個月的俸錢也才五十兩,五百兩那不是要了她一年的俸錢,開玩笑,她又不是冤大頭!
雪晴劈手拿過掌櫃捧在手心的兩件玉器,又一臉凶狠地揚起拳頭衝掌櫃比了比,扭頭一哼,大步走開。那無辜的掌櫃望一眼空空如也的手心,快走幾步,卻也隻能一臉憋屈地倚在門框上翹首看程麗茜等人越走越遠。感情今天是碰見土匪了,掌櫃垂眼搖了搖頭。
程麗茜一看兩件不能吃隻能看的小東西就花了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心裏頗有些發虛,一路上再也沒左顧右盼買東買西,也不太敢觀察大出血的雪晴是什麼樣的表情,悶頭直接衝尚書府飛奔而去。
尚書府那兩個看門的侍從看見程麗茜從路口閃出身影來,一個笑眯眯地躬身來迎,一個矯捷扭身朝府裏奔去。
程麗茜前腳剛跨過門檻,廳堂那頭一抹熟悉的淺藍身影就撲了出來,清文兒笑靨甜美,步伐邁得極大,人還在幾米之外,胳膊已經朝程麗茜探了出來,“哥,文兒等你好半天了!”
程麗茜彎眼微笑開來,舒開雙臂,合手一擁,兩人抱成一團,明明昨日才剛見過,這會兒再見麵竟有種三秋有隔的感概。程麗茜搖頭輕歎,無意間瞥見克禮長大嘴巴驚詫地注視著自己,身形一僵,快速撒開雙手。
她瞥克禮一眼,又掃臉上始終掛著得體淺笑的雪晴一眼,理了理衣袍,故作淡定道:“文兒,我們進去再說吧,不知今日尚書大人是否在府裏?”
清文兒笑著點頭,彎腰伸臂朝前指路,引程麗茜去他書房,邊走邊說:“皇上大婚將近,爺爺近日一直在宮裏打點事項,離不開身回府,我已經派人將與哥哥相認的事告知給爺爺了,爺爺知曉以後很是開心,說是有時間定要設宴與哥哥會見一番。”
程麗茜含笑點頭,舉手投足頗有一番大家氣度,清文兒時不時看她一眼,眉目含笑,笑中帶敬,那模樣分明已認定了程麗茜是長兄。
清文兒的書房建在一處幽竹林之後,自成一體,與其餘建築沒有交接,書房門前有一潭碧水,以石拱橋橫臥其上,門上掛一書有禦風齋的木匾,字跡清秀,涓若流水,一看便知該是清文兒的筆跡。推門而進,打眼看去,整間書房布局簡單大方,後牆是一排檀木製重層書架,漆了深褐的顏色,小軒窗前側擺有一張同色古木書桌,配一把色澤稍淺的藤椅,桌上鋪著幾張宣紙,墨跡未幹,該是剛寫下不久。書桌正左對麵是兩張會客用的木椅,另有一張案幾,案幾上一隻彩繪瓷瓶裏插著幾支含苞甘菊,屋裏也因此帶著股甘甜的清爽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