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雪兒,你怎麼了?”冷清玄心慌地抱緊她,順著她異樣的眼神看向邪王,一抹狠厲從他眼底爆射出來,“你是誰?你到底對雪兒做了什麼?!”
邪王收住笑意,眉心一擰,臉色沉黑一片,看著冷清玄,認真地說,“我不喜歡有人對我大吼大叫,很不喜歡。”
冷清玄感受到懷裏小妾的巨大恐慌,加緊幾分力道,鐵青著臉嗬斥道:“放肆!你是什麼東西,膽敢這樣和我說話?!”
“不要,玄,不要這樣說他,不要……”央雪戰栗地愈發厲害,她知道邪王一貫孤高自傲,見不得人給他臉色看,脾氣又古怪暴戾,冷清玄這樣尖銳地叱責他,一定會惹怒他的!
誰知邪王卻笑了,清雅絕美若罌粟花開,“小雪,”他柔聲叫她的名字,“你的眼光真不好,他一點都不可愛,我好討厭他!”
央雪猛地僵住全身,沒有誰比她更了解邪王,他不笑說明他心裏還沒有邪念頭,但他一旦露出這樣危險的笑,就說明他真的生氣了,而且他定是準備好了要報複了!
果然,她緊接著聽到邪王用故意放地輕柔的嗓音,深不可測地緩緩道:“小雪,咱們別理他了,咱們回家吧,你說好不好?”
冷清玄眯起眼眸,眼底清寒若冰,冷冷盯住邪王,摟著央雪的兩臂不斷加重力道。
央雪一下子濕紅了眼眶,無意識地抬眼看向滿座賓客,除了她和冷清玄,所有人都像被點了穴似的一動不動,是呀,這樣的事他一定不希望被太多人看見,他已經下了定身咒,如果她不答應,他會向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冷羽然,下手。
冷清玄顯然也發現了異樣,他抱著央雪的手臂不自禁地又加緊了幾分。驀地,央雪身上突然變得好冷,他抱得越緊,她身上的寒氣就越重,呼嘯著洶湧著往他懷裏鑽,激地他連連打顫。
不知為什麼,冷清玄忽然有些心驚,甚至恐懼,他盯著邪王的目光開始微微閃顫。
凡人怎麼可能敵得過法力高強的魔呢?央雪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好,我跟你走。”她強忍著胸腔裏翻湧而上的酸楚,微微掙動,欲要從冷清玄懷裏離開。
“雪兒,你要幹什麼?!不準走!你怎麼可以跟他走?”冷清玄慌忙收緊手臂,拒不鬆懈,“你走了,楓兒怎麼辦?!”
央雪怕邪王等得不耐煩,不敢與冷清玄多做盤旋,銀牙一咬,狠心道:“玄,讓我走吧,楓兒就麻煩你了,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她微仰頭顱,似乎這樣就可以讓泫然欲落的眼淚倒回眼眶,“我不是凡人,我是魔界君主座下右護法雪妖央雪,人魔殊途,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對不起……”
冷清玄呆住,央雪趁著這一時機,生生掙出他的臂彎,可沒走出幾步,腰上卻突的纏了一條微涼的手臂。
“我不在乎!”冷清玄血紅著一雙眼睛,用力抱住央雪,“我不在乎,管你是人是魔,你是我妻子,是楓兒的娘親,你答應過我會生生世世永相守,你答應過的,你不能走!”
立時,央雪的淚決堤般湧出,撲簌簌掉在冷清玄手背上,不是灼熱撩人的溫熱,而是冰寒徹骨的冷,帶著可以凍結一切的低溫。
冷清玄驚愕地看著她,雙手禁不住狠狠一顫,這樣的低溫灑在他手背上,除了刺骨的冷寒,還有錐心的疼痛。
邪王冷眼看著他們,驀地,輕輕一勾嘴角,眉心卻微皺起來,央雪知道,他的耐心已經沒有了。
“照顧好楓兒。”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話音未落,前一秒她還在他懷裏流著淚深深凝望著他,下一秒她的身體就毫無預兆地嘭然炸碎開去,沒有血腥,沒有骨肉,漫天飛舞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
邪王冷然一哼,左手淩空一抓,將一片晶瑩的雪花捏進手心,長袍揮了揮,半空中的大片紅光係數散褪,連帶著消失的還有央雪身形粉碎造成的片片雪花。
冷清玄愕在原地,似乎一時無法接受活生生的一個人在他懷裏驟然粉碎的事實,他猛地抽了一個激靈,飛身追上邪王消失遠去的方向,嘶啞著聲音大嚎:“你當真敢?!你當真敢就這樣狠心地走了!回來!你給我回來!你要是走了,我不會管楓兒,我不會管他的!”
他的嘶號聲被清寒的風吹散了,泄碎在空氣中,音調哀戚,響徹雲霄,但驀然消失的兩個身影卻不曾再顯現。
緊跟著,冷羽然發病了,那是他第一次發病,那一年他才兩歲,他已經學會了說話,他好難受,血肉裏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咬,又痛又癢,還有種說不出的脹疼感,好像他整個身子都要裂碎開去。他還那麼小,他從沒有受過這樣的罪,他好痛,好難受,抱著冷清玄直喊要娘親。
可冷清玄卻在聽見娘親兩個字的瞬間,發了瘋似的推開他,他看著那個才高過他膝蓋的小人,眼底再沒有從前的溫柔慈愛,有的隻有恨,濃濃的恨,像一柄一柄尖銳的寒刀,夾帶著寒徹心扉的冷氣,一刀一刀剜過去。
“不許再喊娘親,她死了!因為你,她死了!”冷清玄暴躁地尖聲嗬斥,冷羽然被他一把推倒在地,後背重重磕在凳腳上,嘭的一聲,他幾乎能聽見後背骨頭斷裂的嘎巴聲,可他不敢喊痛,他從沒見過溫文爾雅的父親露出過這樣恐怖的神色,他嚇得猛地一噎,哭聲梗在喉嚨,大豆般的眼淚撲撲滾下雙頰。他咬牙忍住痛意,小小的身板戰栗地猶如狂風中的冷瑟落葉,身上所有的痛都極不過他內心的驚懼以及委屈。
奶娘一臉心疼地跑過來將冷羽然擁進懷裏,正當她流著淚輕撫著冷羽然安慰他的時候,她怎麼都料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