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沒有說話,冷羽然卻在等他繼續問話,他不知道,其實冷羽然內心不比他平靜多少,冷羽然一直以為這世上隻有程麗茜是獨一無二可以壓製他發病的人,卻沒想到,會突然出現一個清文兒!他摸過清文兒的臉,他知道他與程麗茜不止氣息也一樣,相貌一樣,這絕對不會是什麼簡簡單單的巧合。冷羽然心裏驟然慌慌的,有種說不出的不踏實,腦中盤踞著一股莫名不祥之感,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隨著他與清文兒每向目的地靠近一點,就加劇一些,逐漸地,壓得他心頭發悶,鬱結難耐。
霍嚴並沒有告訴冷羽然,他要清文兒帶他去哪,隻告訴他,跟著清文兒走,清文兒可以抑製他發病。
“你認識茜茜?”冷羽然終於沒能忍受住,長夜淒淒,無聲僵持的氣氛在他感受起來,心裏愈發覺得憋悶。
清文兒正在自己的愁緒中徘徊,冷不丁被他一問,還有些緩不過神來,微微一頓,他說到:“他是我哥哥。”
哥哥?
冷羽然皺了皺眉頭,那次他試探程麗茜的時候,她明明承認了自己是女子,怎麼會是哥哥?
清文兒微一晃神,語氣卻肯定地很:“是的,他是我的親哥哥。”這世上或許會有相似之人,但那種熟悉親切的感覺卻不是那麼輕易就能遇到,除了親人,還有誰能像程麗茜一樣,一靠近,就讓自己覺得安心舒暢,好像彼此已經熟識了好久好久。
冷羽然擰緊了眉心,清文兒異常堅定的語氣讓他聽得心裏很不舒坦,他冷冷一哼,卷了被子翻過身去。
察覺到他的異樣,清文兒隻是略有些疑惑,也沒深想,因為這幾天相處下來,冷羽然給清文兒的感覺就是古古怪怪的,並不太好相處。
盯著他的背看了一會兒,清文兒想了想,還是把這一次出行的目的說了出來:“暗冥教的幽藍珠碎片全在我手裏,我們這次出來是要找到我哥哥,找到他以後,與他一起把剩餘的碎片集合起來,然後凝聚成完整的幽藍珠。”
清文兒說到這裏,神情驟然一變,目光也悠然舒長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朦朦朧朧的,帶著股幽渺輕飄的感覺:“等聚集了幽藍珠,你身上的病症就可以解除了。”
清文兒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清渺,他想起那天霍嚴對他說的那席話,至今想起,還覺得不可思議,他和程麗茜居然會是飄燕仙子的轉世!雖然霍嚴說過隻有他們才能把幽藍珠碎片凝聚起來,但是……
清文兒掏出胸口的錦帕,掀開一角,神色幽幽地看向錦帕裏包裹嚴實的一些小碎片,這些全是幽藍珠的碎片,僅憑人力,它們隻能被凝聚成指甲片大小的薄片。但那天他試過了,按照霍嚴交給他的辦法,他努力了好久,也沒能把這些碎片凝聚在一起。
冷羽然並不知清文兒心中是怎樣的憂然婉轉,在聽到他的病症可以被解除的一刹,他整個人抑製不住狠狠一顫。
“你說什麼?!”他謔得扭過身來,把住清文兒的肩膀,一字一頓,認真嚴肅地問。
“隻要凝聚了整顆的幽藍珠,你的病症就可以解除了。”
冷羽然神色激動,手上力道沒能控製好,清文兒瘦削的肩膀被他掐捏地酸麻一痛,吃痛間,清文兒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冷羽然“嗤”地笑出聲來,揚手一撒,撤去手上的力道,麵上表情一時輾轉詭變,時而悲鬱,時而歡喜,寬大的手掌顫抖著蒙上自己的眼睛。
清文兒怔住,他不知道冷羽然發病是怎樣慘痛的情景,但他見過冷羽然發病後滿室狼藉的模樣,他可以想像地出來那絕對不是什麼輕易可以忍受過去的痛楚,他以為冷羽然做出這樣的動作定是要哭了,可最終,冷羽然卻隻是抖了抖肩膀,一言未發地轉過身去,留給他一抹頎長冷澀的背影。
戰爭果然如蒼燁茗所說的那樣,忽然之間爆發了,誰也沒有想到,雲瑞與辛月兩個國家會突然聯合起來,一起攻擊段啟國。可憐三國之中,段啟國本就實力稍弱,這一番,兩國聯合全力雙麵夾擊,它根本無力抵抗,隻不過短短三日,就已經有數十座周邊城池被連連攻陷。
距離段啟國龍岩城五十公裏外的一處空地上,無數頂帳篷井然有序地排列著,巡邏放哨的士兵舉著標槍,神色肅然地列隊來回走動。
火把劈啪燃響著,襯得無聲的夜有些淒靜。
段啟國地勢較雲瑞與辛月高一些,氣溫比那兩國要低,此時已是一月寒冬季節,溫度更是低地駭人。
今夜無月,冷風颯颯,寒氣逼人,分外清寒。
程麗茜裹緊了貂皮大衣,還披了條被子,坐在暖爐邊烤火,許是帳篷始終無法做到嚴實包裹,寒風透過布簾的縫隙以及邊角處的狹縫一絲絲透進來,打著圈滾劃而過,程麗茜瑟瑟一抖,連忙把頭上的氈帽往下壓了壓。
忽的,一股微異的風斜斜撲麵吹來,程麗茜顫了顫,藏在袖子裏的手輕輕哆嗦了一下。
原本她半邊臉都埋在貂毛裏,發覺異動,她幽幽掀眼,將頭徐徐抬起,卻也隻露在外麵一小段鼻梁,以及一雙幽深瑩亮的眼睛。
“你來了啊。”程麗茜笑了笑,眼角微有些上揚。
閻修本有些緊張,一見她笑了,心裏頓時稍稍鬆了口氣,他舔了舔微幹的唇瓣,聲音有些沙啞暗沉,緩聲問道:“茜茜,你最近還好嗎?”
大概是露出臉來有些冷,程麗茜縮了縮脖子,眯著眼睛點頭,兩排銀牙在貂毛下咯咯打架。其實並沒有那麼冷,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覺得冷,身上到處都冷,還是那種難以忍受的巨冷。
閻修皺了皺眉頭,蹲下身子抱住她,“怎麼了?很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