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茅屋內傳出一聲既蒼老而又雄渾的佛號,隨即屋門大開,那人叫道:“請施主入舍一敘。”
“多謝大師。”我躬了躬身邁進屋來。
草屋裏沒有桌椅,正中殘留著半截枯死的老木樁,一邊放著一個破舊的圓蒲團。
對麵的蒲團上坐著一個麵容枯槁,白發如霜的老和尚,身上的僧袍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早似抹布一般,爛出了大大小小十幾個破洞,裏邊的身軀瘦骨如柴,卻又散發著道道如古銅般的光芒。
“施主,請!”他伸手衝我比劃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我再次謝過坐了下來。
“施主可姓張?”老和尚出口問道。
“是。”我點了點頭。
“名中可有一個麟字?”
“是。”我又點了點頭。
“那你可知我為何請你前來?”
“在下不知,還請大師明示。”我恭恭敬敬的回答。
老和尚指了指麵前的樹樁道:“菩提樹斷,一葉封樁。整整八十年了!如今終於炸開了一道裂紋。我就知道,你終於來了。”
他這一說,我更加奇怪了。
八十年?
八十年前,我爺爺也就和跟凡凡差不多大。
你怎麼就知道會有個姓張,名字裏帶個麟的人來到這裏?
老和尚定定的望著那木樁,似是回憶往事自言自語,又像是向我解惑一般的說道:“八十年前,我還是個小沙彌,受師傅指派,在這裏侍奉了空祖師。”
“那時的池塘遠比現在要廣闊的多,來來去去都要乘船而行。我托著食缽剛一踏到島上,四麵裏就波浪翻湧,大潮澎湃,所有的魚蝦都蹦出水麵,不停的點頭施禮。我正自奇怪,卻發現島上已經多了一個人。”
“一個滿身汙泥的長袍道人,倒背著雙手直向菩提樹下走去。”
“一直在樹下靜悟,半月未動的了空祖師突然睜開了雙眼,快步迎了出去朝著那道人深施了一禮,我看的很清楚,他用的居然是敬佛弟子禮。”
“那道人一甩衣袖,笑問道:‘了空,你可明悟了嗎?’”
“祖師有些慚愧的搖了搖頭:‘小僧愚鈍’,那道人又問道:你可知如何不悟?”
“祖師苦想了半天,隻好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小僧不知。”
“那道人哈哈一笑,指著菩提樹道:‘菩提悟道豈因樹?了空不知隻緣癡,大厄將至麟救世,一葉封樁張自拾。’說完這幾句話之後,他就憑空不見了。滿池魚蝦又沉到了水底,半空中輕飄飄的飛來一片桃樹葉,徑直落在了祖師手中。”
“當時這個景象,令我足足呆愕了好半響,似真非真,似幻非幻。等我醒過神兒來一看,祖師仍對著桃葉發呆,任憑我怎麼叫也不搭理。”
“祖師對著那片桃葉整整沉思了一百多天,突然在一個大雪漫卷的傍晚長嘯一聲,反身一掌劈斷了菩提樹,把桃葉壓在了樹樁上,告訴我說,‘你在這裏等一個姓張,名中帶麟字的人,他來的時候,大殿裏的佛像會啟唇含笑,這樹樁也會炸裂開來,讓他取走裏邊的東西,你就功德圓滿了。’”
“於是,我就在這兒,整整等了八十年,如今,你終於來了!”
“阿彌陀佛!”茅屋內傳出一聲既蒼老而又雄渾的佛號,隨即屋門大開,那人叫道:“請施主入舍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