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2 / 3)

一個驚慌失措的十來歲的孩子,就算有心知道要有所隱瞞,可終究還是鬥不過一個大人,何況他所對麵的還是個已經在大熔爐裏浸淫多年、老狐狸般的察言觀色老手。

僅從孩子的表情和隻言片語之中,那個人就察覺出了蛛絲馬跡,眼珠一轉便了然個七八分。

大人間的明爭暗鬥虛與委蛇,小苗自然並不清楚,所以對於對方的危言聳聽,他隻有震驚和驚恐,對於對方拍著胸脯保證能幫他母親,他深信不疑還滿懷感激,而對於對方讓他做的事,他也不疑有他一一照辦了。

即便作為證人站在法庭上,照著那個人安排指證自己母親的時候,小苗露宇還相信這隻是在走過場——直到第二天,因為被指控通過注冊皮包公司而參與苗母洗錢,苗奇峰也被突然到來的警察帶走時,他才有些慌了神:這怎麼跟劇本不一樣!為啥媽沒回來,哥又進去了?

當滿心疑惑的小苗再次去找那個信誓旦旦說幫他的叔叔的時候,他被那個人叫來的保安直接扔出了飯店。

“我哥直到被抓,才知道我母親偶爾拿去讓他簽名的單據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

苗露宇枕在沈辰的腿上,在笑,但是笑得蒼白又無奈。

“你知道麼,讓我母親鋌而走險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實是因為我父親生前把唯一的這個房產轉到了我的名下。我的母親,她不會違背我父親的意思,但恐怕總歸是有不甘吧,畢竟我哥才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如果不做些準備,萬一我哪天恩將仇報了——我哥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摸過茶幾上喵星人的鈴鐺球,苗露宇下意識地掂了掂,突然猛地一把摔了出去。麻質的球體大力地撞到牆上又被彈開,叮叮當當地在屋子裏亂飛,引得正在裏屋睡覺的大爺一下竄了出來,跟著鈴聲滿屋子裏一通追。

“你看,”苗露宇抬手搭在了眼睛上,“我果然是隻白眼狼。”

心口一顫,沈辰低下頭,眼前的苗露宇身體緊繃,被痛苦牢牢纏縛著,而這份痛苦之中,不僅僅是愧疚。

就像女人來月經似的,每個月苗露宇幾乎都會有一段明顯的消沉期,當然不是所謂的男性生理期,而是到了他母親所在那個監區的會見日。

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每月的會見日苗露宇都是自己過去的。雖然對方沒有要求過,但每到這幾天沈辰一定會抽出時間,請假或推掉case,趕回家默默陪著人。

就像狼人會在月圓之夜化身為狼,沈辰就覺得一到探監日自己就變成了一隻老母雞,乖乖任由苗露宇摟著抱著、親親蹭蹭,跟塊年糕似的粘在自己身上,一刻都不願意分開。

沈辰知道,這個時候的苗露宇,內心脆弱得像個孩子。

偶爾,他們也會像現在這樣,聽苗露宇平靜卻又帶著揮之不去的淡淡哀傷講述自己既舍不得忘記卻又不堪回首的小時候。

“你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麼?”

俯身在對方翻轉的掌心淺吻了一下,沈辰輕捏著苗露宇的耳垂,心疼得厲害。

如果真的要讓他說實話,沈辰並不覺得苗露宇該受到指責和埋怨,從頭到尾,他才是受冤枉的那個人,他沒犯法,卻反而受到更多的唾棄,甚至很多人連事情真相都不知道就批評他,隻是因為,他是養子。

不論是何初衷,苗露宇的家人的的確確犯了法,那就本應受到懲罰。就算一個人貪汙受賄,然後把所有非法所得都拿來做慈善,也抹不掉違法犯罪的事實。情理不能超越法理,否則隻會讓公平離得更遠。何況,他母親本身就是為了一己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