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深愛。
一點也不善良又怎樣?誰規定喜歡的人,愛的人一定要善良?福康安要的是善兒,所以拒絕承認若水的存在,試圖通過這種辦法喚醒沉睡的善兒。
善兒溫軟的眼神,專注的凝視福康安,噙著嬌羞的笑,異常溫順的聽任他的觸碰。福康安的不敢置信,患得患失,她又何嚐不是?
善兒與若水,很難用言語形容的關係。誰是誰的前世,還真不好說。按時間來看,自然是善兒先於若水。可善兒的靈魂時若水的異時空重生,這又是若水先於善兒了。重生的靈魂,相當於重新投胎,隻是新生會比較像前世罷了,並不會有前世的記憶。可善兒經曆了死後複活,喚醒了前世的記憶。但前世的記憶與善兒的記憶相當於兩個人格,是獨立的個體,可以相互交流,無法融合為一體。
之前幾年,支配善兒身體的是若水,善兒處於後台運行,除了看,什麼也做不了。按理說,善兒的記憶是強勢部分,應該能輕鬆占據主導。可知道自己沒法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後,對拯救蒼生,造福萬民沒興趣的善兒選擇退居二線。幾年來,隨著身體的急速衰敗,為了支撐禸體存活,她的力量幾乎消耗殆盡,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要不是瑤琳,也許她就會一直沉睡,直到肉身隕滅。
時隔五年的擁抱,瑤琳懷裏還是這麼令自己安心。她終於明白若水沉睡前那個笑容的含義,也明白了哥哥臨去前那句話的真意。
是啊,真想這樣,地老天荒。瑤琳,你會遵守約定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或是,沉醉在相擁的幸福中,絕望……
善兒附在福康安耳邊,悄聲:“瑤琳,你願意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願意。”緊緊擁住失而複得的至寶的福康安,不假思索的回答。
“真的麼?”善兒露出笑顏,抬頭看向福康安。福康安回以無比肯定的眼神:“真的。千真萬確。”
“那麼,瑤琳,現在,和我一起,離開這裏。”
“善兒?!”
福康安震驚的表情,善兒一下子明白了。退出他的懷抱,再一次變成二人對峙。原來,到此為止……
善兒冷靜得近乎冷漠的看著福康安,異常平靜:“瑤琳,或者現在和我一起離開,從此以後,與子偕老。或者,打開這張門……用我的血!”
“為什麼?善兒,為什麼?”福康安不解,“你知道裏頭是誰,你知道整件事情,對不對?……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瑤琳,沒有。真要說原因,隻是,我想活下去,我想光明正大的活著,當你的妻子。”善兒露出悲哀的笑:“瑤琳,續命的解藥,就在裏頭。你明白了麼?”
福康安瞪大了眼睛。皇上姑父他……是善兒的解藥?!
“瑤琳,一切由你來抉擇。前進,我死;回頭,我活。”
“我……”可怕的兩難,福康安無從選擇。殺死善兒,與殺死自己沒有區別。要他就此回頭,他也做不到。
可怕的寂靜蔓延,善兒等著他的答案,福康安給不了答案。良久,福康安艱澀祈求:“善兒,你讓開,好不好?求你!”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即使有,也不在這件事上。“哥哥說過了,隻要門被打開,暗室裏的所有人都會死,你進去了也隻能見到屍體。我也發過誓了,隻有踐踏著我的血肉,才能進入這扇門。”
“一定要逼我嗎,善兒?”
“逼你?也許真的是在逼你吧。可……我很不安啊!知道真相後,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愛你,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麵對你……”善兒掩麵,亦哭亦笑,痛苦的喊著。
“善兒……”福康安心痛無比,上前一步,想安慰,想道歉,卻在看到善兒陡然抬頭注視他的眼神下凝滯了動作。
看向福康安的善兒的雙眼,那是最淒厲的厲鬼都沒法產生的,絕望至極,壓抑至極,瘋狂至極,令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個動作也做不了,全身血液都被凍住,連呼吸心跳都快被奪走。
善兒輕輕走向他,一邊如訴情話的說:“瑤琳,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可怕的殘忍的陰謀……所以,我決定了……”
溫熱的鮮血噴濺在福康安手上,灼傷了他的靈魂。
善兒的手很軟,很小,很白,抓著他又硬,又大,又黑的手,對比太鮮明了。好在,現在都染上殷紅色澤,仿佛融為一體。
善兒很乖的為自己讓出道路,很乖的將頭靠在自己肩上,很乖的永遠不會離自己而去……
“……善……兒……”
“你來了,妹婿。”
作者有話要說:
☆、人定
人定,夜已很深,人們已經停止活動、安歇睡眠了。
景順元年,最後一道詔書,曰:“自設軍機處,無諸王行走。因軍務較繁,暫令景親王永瓊入直,究與國家定製未符。罷軍機處行走。”
平叛大軍各有封賞,甚至連前往大小金川接兒子的傅恒都得了賞賜,獨除了主帥永瓊。現在,他還被罷了軍機,再次閑散。景親王永瓊在一眾“啊,看吧,兔死狗烹”的或了然、或同情、或憂心、或興奮……的眼神中淡然接受,領旨謝恩,漠然轉身離開輝煌肅穆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