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這也許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也是我的悲哀。在時代的麵前,我如此渺小,根本無力去改變什麼,唯有順從不是嗎?

孫權待我好,我也明了。這些年來,他雖然人常在外,但總是不間斷的送來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品,這份心思連孫仁都瞧得明白,時常為我會成為她的二嫂而興奮不已。但內心的彷徨隻有我自己最清楚,命運雖然把我和孫權牽在了一起,但我的心早已停留在那日懸崖邊的那個人身上。

隻是,流水若有情,尚能留得住落花,流水若無情,落花哪堪飄零?上一世,我已經失去的太多。這一世,我隻是不願再失去。

撥弦三兩聲,重又回到“杞梁妻歎”。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在這個時代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癡心若孟薑,等到的也隻是青絲白發永不歸人,即便是哭倒了城牆,斯人再也不會複返。這讓我突然想起了大喬,那豔冠天下的江東第一美女,如今隻剩單薄寂寞的殘軀,才二十出頭的年紀,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卻要在這深深庭院中孤獨的走完自己的一生。想到這裏,我驟然止住了指下的弦音,抱琴起身。我想見大喬,想去陪陪她。

大喬的住處距菊園不遠。走在去大喬庭院的回廊上,竟然意外的碰到了徐嫣和孫萱。孫萱如今十一歲,小女孩初長成,嬌美的如沾了露珠的花瓣,她眉目之間留著孫策的印跡,我看了她好久。

“香香姑姑,”孫萱甜甜叫道,“表姑帶我去吃花糕,香香姑姑要不要一起來?”

我笑著蹲下了身,拉著她的手柔聲道:“萱萱真有心,不過香香姑姑已經吃過了,現在我要去看看娘親。”

孫萱認真的點點頭,我站起來朝徐嫣禮貌一笑,她斜睨了我一眼,極小幅度的略一點頭示意,就拉著孫萱快步離開。

還未走到縵回的長廊的盡頭,便已聽到從大喬住處傳來的箜篌聲。我有些驚喜,自從孫策辭世之後,大喬就再也沒有碰過箜篌,人說睹物思人,大致是這個道理。今日她卻突然重新奏響箜篌,難道她心中的結已經開解,放下心中的悲苦了?

然而再細細一聽,我的心卻不斷的下沉。大喬正在彈得是“箜篌引”。相傳朝鮮津卒霍裏子高一日早起撐船,見一白首狂夫,披發提壺,亂流而渡,其妻跟隨而來,阻止不及,狂夫墮河而死,於是妻子彈箜篌而歌“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墮河而死,其奈公何?”曲終亦投河而亡。

大喬是在表達什麼?有個念頭使我心裏一驚,不敢多想,趕忙加緊步子,走進院落。

昏黃的天色下,隻見大喬席地而坐,猶自抱著箜篌且彈且歌,一字一句,若杜鵑啼血,寒鴉哀鳴,堪為國色的臉上淚痕闌幹,此情此景此曲,令我也不禁悲從中來,泫然欲泣。

“大嫂,”我放下琴,上前蹲下`身子摟住她的肩膀,“天氣涼,坐在地上容易感染風寒,我們回屋去吧。”

大喬停止了彈奏,但沒有起身的打算,而是把頭斜倚在了箜篌的弓背上,輕輕說道:“香香,你來了。”

“嗯,”我點頭,用袖口為她抹去臉上剛滴下的淚珠,“我們進去說話。”

大喬這才放下樂器,緩緩起身,也不回房,隻是徑直朝前麵走去,停在一棵梧桐樹前。我也向前了幾步,問道:“大嫂,紹兒呢?”

“紹兒……紹兒……”大喬口中喃喃道,也不答我的問話。

我心裏有些著急,她這到底是怎麼了,不自覺的加重了聲音:“紹兒在哪兒?”

大喬突然渾身一顫,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拉過我的手說道:“紹兒要去北方作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