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來。”李承恩答了句,俯身貼在葉英耳邊,輕聲問道,“累麼?”葉英剛搖了頭,身體突然被騰空抱起,李承恩道,“你下樓走動不方便。”說著,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葉英在他懷中,微微歎了口氣。

既然破舊立新,那就破了個幹淨。

時辰不對,青廬自然也是沒有的。兩個人坐在馬車裏,一路緩緩行進,亦無障馬車的。李承恩到了車裏還是不撒手,一會兒給葉英整整衣服,一會兒壓低了聲音,說道,“可惜沒人來攔。”

“你很想?”雖然不怎麼在意,多少也了解些婚禮的流程。葉英想了想,道,“嗯,是了,你是慣會作詩的。”

他自然是影射李承恩早年流連秀坊的風流韻事。李承恩訕訕,轉開話題道,“比上次抱你,更沉了。”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必然更沉。”葉英如今講起這些,神態也相當的淡定,“要是輕了,豈不壞事。”

“嗯,也是。”李承恩摟著他,突然憋不住撲哧笑起來,葉英合著眼睛,鬧了一天實在疲乏,不滿道,“好端端的,笑這麼張狂做什麼。”

“嗯嗯,我不笑了。”李承恩忍住笑聲,身體不斷顫動。葉英情知他憋得難受,也不理他,徑自靠在他寬寬的肩頭,休憩了起來。

誰知李承恩自言自語道,“哎呀,這樣一來,以後過年豈不是要多準備一份錢?”

“什麼?”

“葉淩烈啊。”李承恩一本正經,“今天見了他,還是不理我呢。”說著吃吃而笑,“明日起臭小子若是再橫眉豎眼的……”

“你敢怎麼樣?”葉英坐直身體,“淩烈是我的孩子。”

“嗯,我知道啊。”李承恩笑意盈然,在他臉頰上輕柔一吻,“同樣,大莊主可別忘了,你說過——我也是你的。”

葉孟秋沒給“新人”好臉色看,尤其親生兒子大腹便便,更令他心頭一梗。接受完了叩拜,老莊主臉色鐵青,甩袖就走。葉老夫人無比欣慰,連連擦著眼角。葉暉葉煒葉蒙三兄弟臉色各異,隻有葉凡,從始至終樂哈哈,一把折扇搖的風生水起,仿佛成婚的不是大哥,而是他自己。

及至到天澤樓,葉英疲倦,回程中幾乎睡了過去。迷迷瞪瞪間有人脫他衣服,一驚之下清醒過來,就聽李承恩道,“倦了?洗漱了再睡。”

說罷將葉英的外衫小心翼翼脫了下來。葉英坐在原地任他擺布,朦朧中想起一事,道,“——你居然……”

“什麼?”

“我這衣服,是紅色。”葉英握住衣袖一角,“還以為你費盡心思,要……”

“聖旨雖說賜婚,可沒說要你嫁我。”李承恩將外衫折好,脫了自己的,放在一處,“當了全山莊的人,我敢給你穿青色?”想想特別好笑似的,說道,“就說暉二莊主,便要頭一個取我性命罷。”

葉英懶懶道,“阿暉動作慢,比不得心劍快。”胳膊被抬起來,換上了一件衣服。輕紗籠著身體,愜意非常,“這是?”

“天太熱了,穿著涼快。”李承恩給他係好了衣帶,打一個同心結,“可惜了,”手腳麻利地取了水,給葉英擦洗臉龐,“洞房花燭夜,什麼也不能做。”

葉英哂笑,“後悔?拿紙筆來。”

“休書一具,二莊主要樂瘋了——還有那個誰。”李承恩摸摸他流水般的長發,映襯著深青色的薄紗,尤為奪目。“為了不讓他們開心,我便忍一時,又何妨?”

反正還有一輩子的時間……雖然也沒多少光景,李承恩暗自歎息,不過,隻要可以在一起和樂美滿,縱然已不是陌上少年,亦然無憾。

葉孟秋的別扭一直持續到八月中旬。李承恩成了名正言順的“葉家人”,姑且不論他之前的身份如何,眼下在藏劍山莊進進出出,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老莊主,偶爾遇到,也忍不住青筋亂跳,老心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