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幾個人一起長大,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看到南牧冰哭得這麼慘。
南牧冰低著頭,緊緊地抓著白豆豆的手臂,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寧少看了,冷淡秀氣的臉上,秀氣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但是他還是重複了一次:“放開手。”
南牧冰抬起頭,手抓得更緊了。
白豆豆是沒有知覺,不然她的手也給抓痛了。
寧少歎了一口氣:“你不放手,我怎麼給她的手包紮?”
南牧冰低頭看了白豆豆那血肉翻滾的手掌,白骨都隱隱地看得到了,他頓時轉過頭,像是不能多看一眼。
南總,哭得更厲害了。
然而,手總算是放開了白豆豆的胳膊。
寧少蹲下來,開始給白豆豆包紮。
他很鎮定,手沒有抖。
隻是過程中,他沒有抬起頭,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原來不是看著白豆豆昏迷也很淡定的嗎?”
他說的是莉莉陷害白豆豆那一回。
南牧冰卻哭得難以自製了。
他用手擋在了臉上。
風流倜儻的南總啊……
冷酷無情的南總啊……
讓人捉摸不透的南總……
第一次展露了真正的真性情了吧……
真情流露了。寧少在心裏很淡定地想。
因為愛的越來越深,所以再也沒有辦法想當初一樣那樣淡定了。
這些話,南牧冰並沒有說出來,但是寧少都懂……
因為就像南牧冰自己說的,當初他對白豆豆隻是“喜歡”,因為她單純,她像一張白紙,幹幹淨淨,是南牧冰接觸的女人裏麵沒有見過的一種類型。
而且她對南牧冰的喜歡,不是為了錢。
南牧冰那時喜歡她,隻是一個成功男人對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的喜歡,是那種不平等的喜歡。
她將南牧冰看得像生命一樣,但是南牧冰卻隻是打算讓她做他背後的女人。
那時,他還是那樣在乎他們的身份、地位、階層的距離的。
可是,現在不一樣。
六年過去,南牧冰已經知道自己不可以失去白豆豆。
他對她的感情,其實比他自己原以為的要多得多。
他是將她當成另一半看待的,是真正的愛。
其實這些都是一小部分,重要的是,那時他的心可以很硬,他相信白豆豆不會死。
他還覺得自己是為了保護白豆豆。
可是現在不同。
白豆豆渾身是血,已經成了血人。
其實每一個看到她的那一刻,心裏都咯噔了一下。
隻是不敢說出來罷了——白豆豆大概是會死的。
不敢說,可是都看得出來。
南牧冰坐在座位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滿手是鮮血,紅紅的。
他流著眼淚將手伸到了口袋裏,摸到了硬硬的一張紙。
那是他本來打算如果沒有攔住白豆豆,為了以防萬一,買的跟白豆豆同一班飛機的機票。
但是現在不用說,沒有用了。
時間早已過去。
白豆豆確實沒有走,人確實是留下了。
但是卻是以這樣一種方式留下來的。
南牧冰將機票拿出來,攤在手心。
白豆豆身上流淌出來的鮮血不僅浸濕了她自己的衣服,也浸濕了他的衣服,他口袋裏的機票沾上了鮮血,也變得紅紅的。
她到底流了多少血!
生命,活力,也在跟著這些血一起流淌出來了。
抱著她的時候,他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得到她的生命氣息在一點一點地流逝,在消逝。
南牧冰緊緊地攥著這張帶血的機票,轉頭看向一動不動的白豆豆,看著她完全失去了血色,像是被吸血鬼吸了血一樣的慘白臉龐,心跟被撕裂了一樣。
他抓著機票,手握成拳頭,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頭上。
寧少在百忙之中抬起頭來,倒是一如往常的淡定和平淡語氣。
“如果這樣有用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動手。”他說,“但是,你給我把她送到手術台上再自殘行嗎?”
南牧冰哭得不成人樣了。
車子風馳電掣地開到了醫院,寧少第一個跳下車,那裏早已經等著的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跑了過來,將白豆豆接了上去。
南牧冰要追上去,被寧少伸手抓住了胳膊。
“你冷靜一點。”
丟下這一句話,寧少追著擔架大步跑了過去。
搶救正在進行當中,南牧冰在急救室門口,想要撞牆的心都有了。
他急瘋了。
門開了,寧少走出了急診室的門口,這個手術是他親自主持的,他手上的手套還帶著血。
南牧冰一看到他手套上的鮮血,竟然眼前一黑,然後人搖搖晃晃地,竟然是差點要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