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有點涼意,許枝鶴蹲在地上,撿了根樹枝,學著薛景景開始畫火柴小人。
她畫的比薛景景醜多了,也就她自己認得:“這個是江珩,這個是大帥逼……嗯,一言不合就壁咚……我想想,誰咚誰好呢?”
晚上喝的那些酒精飲料後勁上來,還挺大的,許枝鶴暈暈乎乎的,滿腦子奇形怪狀的想法。
她畫了一會兒,那兩個小人越來越醜,已經看不出是什麼了,索性用樹枝劃亂了,撐著腳想站起來。
腳底一麻,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蹲的太久,小腿血液都不流暢了,她揉著酸麻的腿,想站起來,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反而手心沾了一手的泥灰。
江珩剛好在這個時候到。
他自己開車來的,許枝鶴那輛紅色保時捷就被他停在路邊。
車窗搖下,他看見許枝鶴坐在地上的時候,愣了下,大步走了過來,問道:“你怎麼坐在這?”
他第一反應是許枝鶴又在許家受欺負了。
許枝鶴反應遲鈍的抬起頭,看著他:“……腳麻了。”
江珩挑眉:“什麼?”
許枝鶴又試著撐在地上想爬起來,但沒力氣:“我蹲得腳麻了。”
“……”江珩深吸口氣,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扯了起來,“你這是喝了多少?”
“一杯,兩杯,三杯……”許枝鶴掰著手指,自言自語的數著。
江珩簡直氣笑了:“就沒人攔著你?你這才做完手術多久。”
聽出他話裏的教訓,許枝鶴突然抬頭,仰著臉反駁:“電腦不讓我碰,酒也不讓我喝,你是我什麼人啊——”
你是我什麼人?
江珩轉了轉黑眸,失笑著重複了一遍:“我是你什麼人?”
許枝鶴閉著眼,大聲道:“你是我養的。”
江珩稍稍一怔,隨即彎下腰,看著她:“嗯,我是你養的。”
他這麼聽話的一板一眼重複,許枝鶴反而感到一絲委屈:“喂,我這麼說,你都不生氣的嘛?你沒有脾氣的嗎?”
“……”
“還有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是,我天天捉弄你,你為什麼都不報複回來?”
夜色靜悄悄的,隻有草葉中的蟲鳴啾啾。
江珩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久久的沒有出聲。
許枝鶴越想越難過,聲音悶悶的:“我知道,你不是不報複,你是不屑搭理我。”
“在你眼裏,這都是些幼稚無聊的小把戲,你懶得理我而已……”
“無關緊要的人,不需要生氣……”
許枝鶴想起薛景景酒吧開業那天,江珩用來安慰自己的話,其實放在她身上也一樣。
因為是無關緊要的人,所以不管她怎麼折騰蹦躂,他都沒有反應。
後來,她漸漸明白了,所以再沒有那樣惡作劇過。
“所以,”江珩的眉心輕輕折起,眼神淡淡落在她身上,“你希望我怎麼做,當初和你一樣,報複回去?”他怎麼舍得呦。
許枝鶴用手背蹭了蹭眼淚:“那倒也不是。”
她也說不出希望江珩怎樣,就是受不了他每次無視自己,把她當空氣。
她暈乎乎的,甩開他,一路往車上走,才剛走兩步,腳踝一歪,差點又坐到地上。
江珩眼疾手快的從身後拉住她,許枝鶴靠在他身上,嘟囔道:“我要回家。”
“嗯,送你回家。”江珩一手扶著她,一手去拉車門。
許枝鶴聞到跑車引擎的味道,胸口窒悶:“不行,我要吐。”
江珩愣住,趕忙扶她到一邊:“那先吐。”
許枝鶴彎著腰,惡心了半天,眼淚巴巴的搖了搖頭:“我吐不出來。”
江珩把外套脫下來搭她肩上:“那我陪你坐會兒先透透氣?”
“我不坐,我要回家。”許枝鶴用力的搖頭。
“那上車……”
“我不坐車。”
“……”
江珩莫名有點想笑,這姑娘喝醉了以後像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
“那你想走回去?”他看了眼一望無際的下山路。從別墅區走到市區,起碼得兩個小時。
“……我走不動。”許枝鶴倒是挺誠實。
江珩默了默,轉過臉來蹲到她麵前,饒有興致的問:“那你想怎麼樣,你告訴我?”
“……”許枝鶴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他身後就是許家高大的莊園別墅,許枝鶴回想起無數個在陰暗潮濕房間裏偷窺他的日子,那時候她能看到的隻是一個背影,隻有背影……
“你轉過去。”她低低開口。
江珩照做。
許枝鶴盯著他的背部,慢慢的,把手指放到他肩上,一點一點,沿著衣線描摹,是她記憶中的樣子,又好像不是……
半晌,她似乎清醒了點,在他背上錘了下:“你以前都知道我在房間裏偷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