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算錯了。他們中有一個家裏是公安局的，別說我耍了小伎倆，就算我真是被他們捅傷的，也拿他們沒辦法。”許枝鶴語氣裏流露出戲謔自嘲之意，帶著幾分涼薄，“我那時候真的是太蠢了，還總是自作聰明。也許我媽說的對，吃虧是福。我老老實實讓他們占點便宜，也許一切會更簡單。”
江珩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漆黑瞳孔不知望著何處。
許枝鶴覺得他可能是心疼她了吧，畢竟江大少爺身驕肉貴的，估計從來沒見過市井裏最底層人的生活。
她從小跟著母親流浪在雲城一個又一個胡同，一間又一間棚屋，曾親眼看著相守十年的夫妻，在離婚時為了一個熱水瓶大打出手，也曾看過三十多歲有手有腳的無賴青年，吃一碗五塊錢的餛飩，還要順走她們一袋肉餡。
說到這，她有些懊惱，難得出來一趟，本來心情很好的，叫她弄得傷春悲秋。
她彎了彎唇，自說自話的笑道：“不過我運氣還蠻好的，當天發生那事後，居然有路人願意作證，證明我劃傷那人的臉是出於自衛，還說我肚子上的傷是那幾個混蛋捅的，氣的那幾個混蛋要出來跟人對質。估計他們也是有口說不清吧，最後被拘留了幾天，賠償了我家一筆醫藥費。”
江珩本能的，把她往自己懷裏摟了摟，黑夜中，她發間那股淡淡的甜香仿佛更醉人了。江珩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似笑非笑道：“證明我們枝枝命裏有貴人相助。”
“什麼貴人？”許枝鶴笑著反駁，“那人估計是離得遠沒看清吧，就這近視還這麼熱心去局子裏作證，他以為他朝陽群眾啊？”
“朝陽群眾”江珩默了默，半晌沒搭腔。
“其實，今天是我媽的生日。”耳邊，突然響起許枝鶴的聲音。
“她是我十六歲以前最敬佩的人，在她身上有一種韌性，好像生活再多的苦難都無法將她壓垮。十六歲以後，我發現那不是什麼韌性，隻是單純的傻。”
許枝鶴自顧自說著，口吻平淡：“如果換了現在的我，一定帶著孩子上門撒潑耍賴全來一套，拚著魚死網破起碼也要一筆贍養費，才不會留下孩子一個人走的無聲無息。許聞舟不是最好麵子嘛，我不信他舍不得這點錢。”
江珩望著她隱於陰影下的臉龐，巴掌大的小臉，說話間一縷發絲垂了下來，遮住了大部分表情，隻能聽見細細軟軟的聲音，隨風潛入夜。
“她眼光也不怎麼好，居然會看上許聞舟。那時候她一個人從雲城到南城找工作，許聞舟剛好創業初期，江闌又懷孕性情不定，許聞舟就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公司。兩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吧，許聞舟當時刻意隱瞞了自己已婚，甚至妻子懷孕了的事，跟我媽在公司高調的很，沒多久這事就傳到了江闌耳朵裏，許聞舟不管是離婚，還是跟我媽說清楚分手，我都還敬他是個男人，可他躲起來了……哈哈，他媽的一個大男人躲在背後，把戰場交給兩個無辜的女人。”
江闌當時因為早產遭盡了罪，把所有痛楚全發泄在許枝鶴和她媽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