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向樓下站住了,馮希坤隨即又抓住他的頭發,迫使他探身向外彎下腰去——欄杆太高,於是他把虞光廷的一條腿也抬了起來:“混賬東西!你再向我裝瘋賣傻,我就把你丟下去!”
虞光廷在他的擺弄推搡下,兩隻腳漸漸的一起離了地。大頭衝下的發出兩聲驚恐哀嚎,他卻是並沒有做出任何解釋。
接下來,他像死屍似的垂下手臂,靜靜的望著地麵,這回是真的木然了。
馮希坤還在上方呼喝咆哮著,他怒不可遏的等待著虞光廷哭泣求饒——隻要哭一聲就好,說一句話就好。可是虞光廷那下垂的手臂輕輕搖晃著,人已經沒有了活氣。
馮希坤就這麼倒吊著虞光廷——他知道虞光廷是個膽小鬼,所以還心存希望,希望虞光廷可以在下一秒鍾嚇的哭出來。
“你哭啊……”他在心裏默默的呼喊:“我求你了,你哭一聲給我聽啊!”
然而虞光廷就是一聲不吭。
馮希坤真想這樣和虞光廷僵持下去,他一定要逼出對方的聲音來。可是就在此刻,外麵忽然遙遙的響起了瘋狂的狗吠。
隨即公館樓門被人粗暴的踢打開了,一隊日本憲兵端著步槍一擁而入,嚇的樓內仆人登時雞飛狗跳的驚叫起來。馮希坤一把將虞光廷拽回來扯到身後,而後靠近欄杆向下大聲怒問道:“幹什麼?你們是幹什麼的?!”
一名矮小的日本軍官挎著長刀快步走到人前,仰頭看了看馮希坤,他並沒有給出任何理由,直接就對身邊部下揮了手。而日本憲兵們得了令,當場端槍衝上二樓,不由分說的就把馮希坤反剪雙手銬了起來。馮希坤雖然莫名其妙,可是心知這是出了大事,在受製之前慌忙伸手,竭盡全力的把虞光廷推出老遠,口中又低低的斥了一聲:“快走!”
他怕日本憲兵會傷到虞光廷,然而日本憲兵的目標隻有他一個馮希坤。
他被人一路扭送下樓押了出去,其餘憲兵則是用刺刀恐嚇著逼向四周傭仆,把樓內的閑雜人等——包括虞光廷——一起攆出了公館大門。
兩張封條交叉著貼上院門,然後那幫日本憲兵們就各自騎上了翻鬥摩托車,馮希坤和日本軍官是坐在一輛黑色汽車裏的,車窗上垂下了布簾,外界根本不能窺見車內詳情。
摩托車簇擁著汽車,一路風馳電掣的離去了。這幫人凶神惡煞的來去如風。丟下目瞪口呆的仆人們呆站在街邊。而如此又過了片刻,仆人們大概終於是認清了現實,便也就垂頭喪氣的各自走開,隻留下了虞光廷和一條看門狗守在路旁。
虞光廷心裏很糊塗。
十月的秋風已經比較涼,他還是襯衫長褲的打扮。瑟縮著低頭坐在街邊,他那頭腦已經停止了運轉。
看門狗——名叫胖子——這時走上來嗅了嗅虞光廷的頭發,又“汪”的叫了一聲。因見虞光廷絲毫沒有反應,它便頗覺失望的卷著尾巴走回公館門口,在自己的領地上趴臥下來了。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虞光廷忽然覺出了饑餓。
前方有一名行人經過,於是他就喃喃的向對方說道:“我餓,我要吃飯。”
行人被他嚇著了,撒腿就跑。
行人是無影無蹤了,然而隨後又開來了一輛汽車。
汽車端端正正的停在了虞光廷麵前,緊接著車門開了,李澤雄紅光滿麵的探頭出來,笑嘻嘻的喚道:“虞二爺?你這是等什麼呢?”
虞光廷眼望著李澤雄,絲毫不覺著相識,隻是下意識的向他伸出了一隻手:“我餓,我要吃飯。”
李澤雄見了他這呆滯模樣,也有些心驚,沒想到幾日不見,他這情形又惡化許多——不過惡化歸惡化,這橫豎都是精神上的病症,又不會影響到他的身材臉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