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自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把她錮在懷裏,立馬就放開了她。
田七剛才下巴抵在座椅的一角,雖是圓軟的皮具,依然梗到她的喉嚨,加上肖自明還壓在她的細瘦的小身板上,幾乎讓她喘不過氣,直起身子忍不住咳了出來。
“怎麼了?傷到哪裏了?”肖自明一手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一邊從頭到腳把她看一遍,神情中泄露出不可自抑的關切。
“老大,什麼情況?仇家報複?尋釁滋事?”後麵這個官方專業名詞是前不久秦青青嘴裏吐出來的,沒想到田七竟在這個時候撿來用了。
田七咳得臉頰通紅,染上一層蜜蜜的桃花色,眼珠子瞪得圓溜溜的,好奇寶寶的樣子,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好像剛才心驚肉跳小心肝兒砰砰直顫的人不是她。
肖自明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她沒事,不禁有些好笑她強大的恢複力,擠壓著的眉頭不知不覺鬆開,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故作為難道:“恐怕是黑幫報複。”也不算是故弄玄虛,他心裏隱約有了眉目,多半是鄰市那幫被他分掉利潤的來找茬了,不過他們也實在不聰明,雖然這幾年他在生意上幾乎洗白了,好歹也在自己的地盤上,總不會讓他們討到好處。
“黑幫”二字一入耳,田七心中油然而起肅穆之感,怎麼說呢,就像人民大會堂之於人大代表,黑色會集團之於小混混,表情頓時凝重起來:“很嚴重?”她常常出沒混混堆,現實中的黑幫從來沒有碰上過,她對這個帶著顏色的字眼,僅限於香港的黑社會知識普及影像作品。
“比你想的嚴重。”踩在一堆廢玻璃上,肖自明竟意外地起了玩心,這是多少年都沒有的了,他還不到三十歲,也許是太早獨立,太早闖蕩,太早立業,正直男人的“花季年華”,他卻時常感到衰頹。
“那怎麼辦?老大,你不會有事吧?”田七有些著急,突然一掌拍向肖自明的座椅,“愣著幹什麼,趕緊跑啊老大,一會兒萬一……”看清座椅上被她震落在地的物件,餘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裏,眼睛使勁看了兩眼,確認沒有眼花,她不敢相信地看向肖自明,黑亮的瞳仁裏閃出較剛才更加驚惶的光芒。
一把黢黑靈巧的手槍正悄無聲息地躺在柔軟的腳墊上。
車道沉浸於與熱烈的夏夜毫不般配的蕭索,幾輛車子偶然駛過,經過他們是略有遲疑,又咻地一下消失了。田七擔心會有交警找上來,遲遲沒有聽見警笛雄赳赳的嗚鳴,遠處火車轟隆碾過,無形的音波被震得支離破碎。
憑肖自明平時不算低調的消費水平,這斷然不可能是一把七八歲孩童耍的玩具槍,那麼……她試探的眼風擦過身旁同樣無聲的肖自明。
肖自明又習慣性地皺起眉頭,銳利的眉峰凸起,他為難了,束手無策的感覺對他已經很陌生,在田七跟前他總能找到久違的無力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田七總自稱學校的大姐大,自詡闖蕩江湖,還以為真的是回事兒。在肖自明眼裏,她撐死了都夠不上一顆小蝦米,有些閱曆不是她該有的。其實肖自明有很多年都沒有碰槍了,少年時期那段腥風血雨的歲月終歸沒有從他生命力完全逝去,手槍給他慣性的安全感就是其一。
他躬身拾起,熟練地將槍身掉了個頭,遞到田七麵前:“要不要看?不是玩具。”
田七連連搖頭,鄙視自己不合時宜地覺得他轉槍的手勢帥得一塌糊塗。肢體器官的速度總趕不上思想來得迅猛,他說話都有點找不到節奏:“不要,不要,我,我怕走火。”條件反射地抗拒危險,遇事往後縮,她都看不起自己那點出息,槍啊,真家夥啊,摸一摸也值啊,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兒啊……無數念頭閃過,最後,還是不要碰的好。
甚至沒有回頭看,肖自明順手將槍壓進身後的座椅裏,心裏漸鬆,對於田七,也許什麼都不用解釋。
一會兒的功夫,田七的心跳第二次失律了,她微微吐出一小口起,扯出誇張的笑臉,竟然還像模像樣地拍拍肖自明的肩膀:“老大,我懂的,混江湖難免的!”頗有些同道中人之感。
肖自明搖頭,哭笑不得:“行,你什麼都知道,我快一點還能讓你吃上水煮魚,女俠,等你填飽肚子,再仗劍江湖?”
今晚這頓農家水煮魚,不知作了什麼孽,注定命途多舛。
“東漢末年分三國,烽火連天不休……”田七的手機鈴聲殺氣騰騰地響起,她第一反應是傅令,剛剛攪散的怒氣又騰騰往上冒,正琢磨著是不是應該讓他多打幾個,瞟見屏幕上“秦青青”三個字,憤怒裏灌進失落,頑固的高樓鐵塔突然矮了一截,古怪的感覺,又酸又澀,很不好受。
秦青青“劈裏啪啦”放鞭炮一樣報出一串地址,給田七今晚其實是除夕夜的錯覺。
“你讓我去哪兒?”田七茫然。
“……”秦青青又重複一遍地址,語氣中已經有了不耐煩。
“那什麼什麼什麼路的是個什麼什麼地方?”田七把手機稍微拿遠一點,求助地看向肖自明。
“警察局!”
“你怎麼了進警察局?”田七音調陡然提高,肖自明剛發動汽車,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