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1 / 3)

珊從他旁邊扒開了,他再打了會兒牌,就跟幾個朋友打了招呼,提前走了。他在路邊的店裏隨便吃了碗米粉,看看時間才六點半,於是跑到公交車站搭車去醫院。

半路上下起了雨,何崇下了車沒來得及到附近買水果,先冒著雨跑到了住院部,結果發現周佳懿她外公的病房居然空了。何崇還以為自己走錯了病房,又往兩邊的病房看了看,也沒見著他老人家。

“你頭兩天來過吧?”就有護士喊住何崇,“那個老人家剛過了世,他家裏人已經喊殯儀館過來把他送走了。”

何崇腦袋一懵,都反應不過來這是個什麼事:“怎麼突然就過身了?我昨天下午來看他還好好的……”護士還忙著送藥,隻匆匆告訴他:“就是昨晚突然惡化的。”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摸出手機,見沒有未接電話也沒有短信,第一時間就撥了周佳懿的號碼。電話還沒接通的時候何崇好像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他還記得他奶奶過世那會兒的情形,沒法想象周佳懿會是什麼反應。

電話接通了,傳出來的卻是周母的聲音:“喂?”

“阿姨,我是何崇。”何崇小聲問她,“周佳懿現在跟你在一起嗎?”

“我們在洗煤廠,她跟我一起。”周母的嗓音是啞的,還有很重的鼻音,像剛哭過。何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我現在想過去一趟,方便嗎?”

“沒事,你來吧。”

周母說的洗煤廠是指洗煤廠小區。原先洗煤廠還沒有倒閉的時候,在那兒工作的人都住在這個小區裏,後來住的人多了,還建起了學校。周佳懿的外公外婆原來就是住在洗煤廠小區的,他們都是老師,在小區裏的學校教書。周母沒具體說是在洗煤廠的哪兒,但何崇搭了的士一到那裏,就找到了他們。

殯儀館在離小區大門不遠的一條巷子裏搭了那種臨時的靈堂,竹木搭架,外頭罩著防水的蛇皮布,看上去像個大帳篷。靈堂裏頭接了電源,亮著昏黃的燈,播音機在放哀樂進行曲。

何崇趕到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是周母。她撐著傘立在靈堂門口,見了何崇就拉住他,壓低聲音跟他說:“何崇,你也知道老人家剛過身,這幾天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忙。我跟周佳懿她爸爸商量過了,明天是周末,你剛好假也放完了要回去省會那邊,就順便帶著周佳懿回學校吧。”

何崇彎著腰躲進她的小傘底下,半邊身子還在外頭淋雨,點了點頭:“好。”

“你吃飯了嗎?”周母又問他,知道他已經吃過以後才搖搖頭歎口氣,“她晚飯還沒吃,問她餓不餓也隻知道搖頭。你待會兒去跟她說說,看看能不能帶她去吃點東西。今晚要守一晚,我怕她不吃東西撐不住。”

何崇低著頭聽,“好。”

“你一直比周佳懿懂事,這麼多年真是麻煩你照顧她了,阿姨跟你說聲謝謝。”她拍拍他的肩膀,眼眶通紅,眼球布滿了血絲,小心翼翼地,講話都像在歎息,“她要是真不想吃,也不用勉強她。我先去殯儀館一趟,你困了就早點回家休息,不用陪著她的。”

何崇忽然就想起幾年前他奶奶過世的那晚,自己的眼睛也是這麼紅。他就點了頭,還是那個字:“好。”答應完就反過來拍了拍周母的肩,走進靈堂。

周佳懿跪在外公的遺照麵前,膝蓋前邊有個小銅盆,盆裏頭冒著火花,她手裏拿著一遝紙錢,垂著腦袋沉默地在給外公燒紙。她穿著的還是校服衣褲,五月的雨天還有些冷,不知道誰給了她一件黑色的小西裝外套穿在了短袖外麵。何崇已經快兩個月沒見過她了,才一眼看上去就發現她瘦了一大圈,那張圓圓的臉都瞧得出下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