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此二案,知用此方以治腦充血者,必服至脈象平和,毫無弦硬之意而後始可停止也。
2.鎮肝熄風湯
治內中風證,亦名類中風,即西人所謂腦充血證,其脈弦長有力(即西醫所謂血壓過高),或上盛下虛,頭目時常眩暈,或腦中時常作疼發熱,或目脹耳鳴,或心中煩熱,或時常噫氣,或肢體漸覺不利,或口眼漸形斜,或麵色如醉,甚或眩暈至於顛仆,昏不知人,移時始醒,或醒後不能複原,精神短少,或肢體痿廢,或成偏枯。
懷牛膝一兩,生赭石一兩(軋細),生龍骨五錢(搗碎),生牡蠣五錢(搗碎),生龜板五錢(搗碎),生杭芍五錢,玄參五錢,天冬五錢,川楝子二錢(搗碎),生麥芽二錢,茵陳二錢,甘草錢半。
心中熱甚者,加生石膏一兩;痰多者,加膽星二錢;尺脈重按虛者,加熟地黃八錢、淨山茱萸五錢。大便不實者去龜板、赭石,加赤石脂(喻嘉言謂石脂可代赭石)一兩。
風名內中,言風自內生,非風自外來也。《內經》謂“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蓋肝為木髒,木火熾盛,亦自有風。此因肝木失和,風自肝起,又加以肺氣不降,腎氣不攝,衝氣胃氣又複上逆,於是髒腑之氣化皆上升太過,而血之上注於腦者,亦因之太過,致充塞其血管而累及神經。
其甚者,致令神經失其所司,至昏厥不省人事。西醫名為腦充血證,誠由剖解實驗而得也。
是以方中重用牛膝以引血下行,此為治標之主藥。而複深究病之本源,用龍骨、牡蠣、龜板、芍藥以鎮熄肝風,赭石以降胃降衝,玄參、天冬以清肺氣,肺中清肅之氣下行,自能鎮製肝木。至其脈之兩尺虛者,當係腎髒真陰虛損,不能與真陽相維係。其真陽脫而上奔,並挾氣血以上衝腦部,故又加熟地、萸肉以補腎斂腎。
從前所擬之方,原止此數味。後因用此方效者固多,間有初次將藥服下轉覺氣血上攻而病加劇者,於是加生麥芽、茵陳、川楝子即無斯弊。蓋肝為將軍之官,其性剛果,若但用藥強製,或轉激發其反動之力。茵陳為青蒿之嫩者,得初春少陽生發之氣,與肝木同氣相求,瀉肝熱兼疏肝鬱,實能將順肝木之性。麥芽為穀之萌芽,生用之亦善將順肝木之性使不抑鬱。川楝子善引肝氣下達,又能折其反動之力。方中加此三味而後用此方者,自無他虞也。心中熱甚者,當有外感,伏氣化熱,故加石膏。有痰者,恐痰阻氣化之升降,故加膽星也。
劉鐵珊將軍丁卯來津後,其腦中常覺發熱,時或眩暈,心中煩躁不寧,脈象弦長有力,左右皆然,知係腦充血證。
蓋其憤激填胸,焦思積慮者已久,是以有斯證也。為其腦中覺熱,俾用綠豆實於囊中作枕,為外治之法。又治以鎮肝熄風湯,於方中加地黃一兩,連服數劑,腦中已不覺熱。
遂去川楝子,又將生地黃改用六錢,服過旬日,脈象和平,心中亦不煩躁,遂將藥停服。
天津於氏所娶新婦,過門旬餘,忽然頭疼。醫者疑其受風,投以發表之劑,其疼陡劇,號呼不止。延愚為之診視。其脈弦硬而長,左部尤甚。知其肝膽之火上衝過甚也。
遂投以鎮肝熄風湯加龍膽草三錢,以瀉其肝膽之火。一劑病愈強半,又服兩劑,頭已不疼,而脈象仍然有力。遂去龍膽草,加生地黃六錢,又服數劑,脈象如常,遂將藥停服。
3.補腦振痿湯
治肢體痿廢偏枯,脈象極微細無力,服藥久不愈者。
生箭芪二兩,當歸八錢,龍眼肉八錢,杭萸肉五錢,胡桃肉五錢,蟲大者三枚,地龍三錢(去淨土),生乳香三錢,生沒藥三錢,鹿角膠六錢,製馬錢子三分。
共藥十一味,將前九味煎湯兩盅半,去渣,將鹿角膠入湯內溶化,分兩次送服馬錢子末三分。
天津特別三區三號路於遇順,年過四旬,自覺呼吸不順,胸中滿悶,言語動作皆漸覺不利,頭目昏沉,時作眩暈。延醫治療,投以開胸理氣之品,則四肢遽然痿廢。再延他醫,改用補劑而仍兼用開氣之品,服後痿廢加劇,言語竟不能發聲。
愚診視其脈象沉微,右部尤不任循按,知其胸中大氣及中焦脾胃之氣皆虛陷也。於是投以拙擬升陷湯加白術、當歸各三錢。服兩劑,諸病似皆稍愈,而脈象仍如舊。因將芪、術、當歸、知母各加倍,升麻改用錢半,又加黨參、天冬各六錢,連服三劑,口可出聲而仍不能言,肢體稍能運動而不能步履,脈象較前有起色似堪循按。因但將黃芪加重至四兩,又加天花粉八錢,先用水六大盅將黃芪煎透,去渣,再入他藥,煎取清湯兩大盅,分兩次服下,又連服三劑,勉強可作言語,然恒不成句,人扶之可以移步。遂改用幹頹湯,惟黃芪仍用四兩,服過十劑,脈搏又較前有力;步履雖仍需人,而起臥可自如矣;言語亦稍能達意,其說不真之句,間可執筆寫出,從前之頭目昏沉眩暈者,至斯亦見輕。俾繼服補腦振痿湯,囑其若服之順利,可多多服之,當有脫然痊愈之一日也。
在滄州治一人,六十四歲,因事心甚懊,於旬日前即覺頭疼,不以為意。一日晨起,忽仆於地,狀若昏厥,移時蘇醒,左手足遂不能動,且覺頭疼甚劇。醫者投以清火通絡之劑,兼法王勳臣補陽還五湯之義,加生黃芪數錢,服後更覺腦中疼如錐刺,難忍須臾。
求為診視,其脈左部弦長,右部洪長,皆重按甚實。
詢其心中,恒覺發熱。其家人謂其素性嗜酒,近因心中懊,益以燒酒澆愁,饑時恒以酒代飯。愚曰:此證乃腦充血之劇者,其左脈之弦長,懊所生之熱也;右脈之洪長,積酒所生之熱也。二熱相並,挾髒腑氣血上衝腦部。腦部中之血管若因其衝激過甚而破裂,其人即昏厥不複醒,今幸昏厥片時蘇醒,其腦中血管當不至破裂。或其管中之血隔血管滲出,或其血管少有罅隙,出血少許而複自止。其所出之血著於司知覺之神經則神昏,著於司運動之神經則痿廢。此證左半身偏枯,當係腦中血管所出之血傷其司右邊運動之神經也。醫者不知致病之由,竟投以治氣虛偏枯之藥,而此證此脈豈能受黃芪之升補乎?此所以服藥後而頭疼益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