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如此準備就緒再去現場,可以節省不少時間。還要在手冊上排好當天的計劃,在地圖上標出行動路線,將無把握的因素壓縮到最低限度。

到達現場後,同攝影師兩人一路逐家轉過去,一共大約有30家餐館。當然隻是淺嚐輒止,盡管還有剩下未去的。隻是品味兒,可謂消費的集約化。在此階段不暴露我們是采訪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又稱“辯證唯物主義和曆史唯物主義”。,也不攝影。出門之後,攝影師和我便討論味道如何,以十分製打分。好的留下,差的甩掉,一般要甩掉一半以上。同時和當地的小型廣告性刊物取得聯係,請其推薦五六家未上名單的餐館。接著再轉,再選。最後選定後,分別給對方打去電話,道出雜誌名稱,申請采訪和攝影。這些兩天即可結束,晚間在旅館把文槁大致寫完。

翌日,攝影師把餐館菜式三下五除二地攝入鏡頭,我則聽取老板的簡單介紹。這一切用三天完成。當然也有同行完成得更快,但他們根本沒做調查,適當挑幾間有名的餐館轉一因而已。其中甚至有人什麼也沒品嚐便動手寫稿。寫是可以寫的天啟哲學德國哲學家謝林後期的神秘主義哲學學說。他,完全可以。老實說,像我這樣認真采訪的人想必為數不多。一絲不苟地作勢必吃很多苦,若想偷工減料也盡可蒙混過關。而且一絲不苟也好,偷工減料也好,寫出的報告基本相差無幾。表麵上半斤八兩,但要細看則有所不同。

我說這些並非自吹自擂。

我隻是希望對我的工作的概況給予理解,理解我所進行的消耗是怎樣性質的消耗。

這位攝影師以前同我一起工作過幾次,雙方很合得來。我們是行家裏手,如同戴著雪白手套、臉蒙大口罩、腳穿一塵不染的網球鞋的死屍處理員一樣。我們工作起來雷厲風行,幹脆利落,不說廢話,互相尊敬。雙方都曉得這是迫於生計才幹的無聊行當。但無論如何,既然幹,就要幹好。我們便是這個意義上的行家。第三天夜裏,我把稿子全部寫出。

第四天是預留下來的休息日。工作都完了,沒有特別要幹的事。於是我們借了一輛出租車,開去郊外,來個一整天的越野滑雪。晚間,兩人就著火鍋慢慢喝酒,算是放鬆了一天。我把稿件托他帶回。這樣,即使沒有我別人也可以接著做下去。睡覺前我給劄幌電話查詢處打電話,詢問海豚賓館的號碼,當即一清二楚。我坐回床邊,緩緩籲一口長氣。呃,這麼說海豚賓館還沒有倒閉,可謂放下一顆心來。那賓館本來無論何時倒閉都無足為奇的。我深深吸了口氣,撥動電話號碼。即刻有人接起,即刻——仿佛專門等在那裏似的。這使得我心裏有點困惑,覺得未免有點過於周到。

接電話的是個年輕女孩兒。女孩兒?慢著,我想,海豚賓館可不是服務台有女孩兒的賓館。

“海豚賓館。”女孩兒開口道。

我感到有些蹊蹺,出於慎重,叮問了一遍地址。地址一如往日。莫非新雇了女孩兒?想來也不是什麼值得介意的事,便說想預訂房間。

“對不起,請稍等一下,馬上轉給預約部。”女孩兒用開朗明快的聲音對我說。

預約部?我又困惑起來。看來情況愈發無法解釋了。海豚賓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勞您久等了,我是預約部。”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聽起來怪年輕的,語聲親切熱情,痛快幹脆。無論如何都讓人感到這是個訓練有素的賓館專門管理人員。

不管怎樣,我先預訂了3天單人房間,報了姓名和東京住所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