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你好像說過一次喜喜的耳朵。”五反田道。
“嗯,是的。於是我無論如何都想見那耳朵的持有者。覺得假如見不到她,我這人生便再也無法前進一步。為什麼我不知道,總之有這種感覺。我就給喜喜打電話,她見了我。並且第一次見麵她便給我看了私人耳朵。是私人的,而不是商用的耳朵。那耳朵比照片上的還漂亮,漂亮得令人難以置信。她為商業目的出示耳朵時——就是當模特時——有意識地將耳封閉起來,所以作為私人性質的耳朵,與前者截然不同。明白麼,她一向我亮出耳朵,周圍空間便一下子發生了變化,甚至整個世界都為之一變。這麼說聽起來也許十分荒唐無稽,但此外別無表達方式。”
五反田沉思片刻。“封閉耳朵是怎麼回事呢?”
“就是把耳朵同意識分離開來,簡而言之。”
“噢——”
“拔掉耳朵的插頭。”
“噢——”
“聽似荒唐卻是真。”
“相信,你說的我當然相信。我隻是想理解得透徹一些,並非以為荒唐。”
我靠在沙發上,望著牆上的畫。
“而且她的耳朵有一種特殊功能,可以把什麼分辨開來,將人引到應去的場所。”
五反田又想了一會兒。“那麼,”他說,“當時喜喜把你引到什麼地方了呢?領到應去的場所了?”
我點點頭,沒再就此展開。一來說起來話長,二來也不大想說。五反田也沒再問。
“就是現在她也還是想把我引往某個地方。”我說,“這點我感覺得很清楚,幾個月來一直有這種感覺。於是我抓住這條線索,一點點地。線很細,好幾次差點中斷,終於挪到了這個地步。在此過程中我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人,你是其中一個,而且是核心人物中的一個。但我仍然沒有領會她的意圖,中途已有兩人死去,一個是咪咪,另一個是獨臂詩人。有動向,但去向不明。”
杯裏的冰塊已經融化,五反田從廚房裏拿出一個裝滿冰的小桶,調了兩杯新威士忌,手勢依然優雅。他把冰塊投入杯中發出的清脆響聲,聽起來十分舒坦。簡直和電影畫麵一般。
“我也同樣走投無路。”我說,“彼此彼此。”
“不不,你和我不同。”五反田說,“我愛著一個女人,而這愛情根本沒有出路。但你不是這樣,你至少有什麼引路,盡管眼下有些迷惘,同我這種難以自拔的感情迷途相比,你不知強似多少倍,而且希望在前,起碼有可能尋到出口。我卻完全沒有。二者存在決定性的差異。”
我說或許如此。“總之我現在能做到的,無非是想方設法抓住喜喜這條線,此外眼下沒別的可做。她企圖向我傳遞某種信號或信息,我則側耳諦聽。”
“喂,你看如何,”五反田說,“喜喜是否有被害的可能性呢?”
“像咪咪那樣?”
“嗯,她消失得過於突然。聽到咪咪被殺時,我立刻想到了喜喜,擔心她也落得同樣結果。我不願意把這話說出口,所以一直沒提。但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吧?”
我默不作聲。我遇到了她,在火奴魯魯商業區,在暮色蒼茫的黃昏時分,我確實遇到了她,雪也曉得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