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節(1 / 3)

幽寂垂地的帷幕,像有隻無形的大手一路洶湧直逼向前,直吹得重重錦X飄飄欲飛。

我轉過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壽字鏡心屏風,繞到玄淩養病的床前,玄淩似沉沉睡著,難得睡得這麼安穩。卻見一個素紗宮裝的女子坐在塌下的香爐邊,隱隱似在抽泣。卻終究隻是幽幽一X,不敢驚動了人。

我遙遙駐足,極輕地歎了一聲,聽的聲音,那宮裝女子轉過身來,卻是貞一夫人。她見我,立起身來拭去眼淚,靜靜道:“皇貴妃金安。”

我忙客氣扶她起身,“妹妹不必多禮。”

貞一夫人入宮十餘年,對玄淩罪是情深,她性子又是難得的溫婉安靜,素日裏一心隻照拂二皇子上,閑時吟詩作賦打發時光,這次玄淩重病,除卻在通明殿祈福與必要的休息外,她無時無刻不服侍在玄淩身側。

貞一夫人自產後便落下病根,身子孱弱,本不必這樣辛勞,看她這些日子殷勤侍奉湯藥下來,人早已瘦了一圈,眼睛紅腫著似桃子一般,似乎哭過,眼下更各有著一片半圓的烏青,一張臉黃黃的十分憔悴。

雖然皇帝從前叫她受了那樣多的委屈,也並不十分寵愛她,但是這深宮裏天長日久的歲月,撇開皇帝是後妃們的終身所靠,她對他,亦是十分有情。

我心下不忍,道:“妹妹辛苦了,”又問:“皇上好些了嗎?”

她泫然欲泣,又實在不願在人前落淚,隻得苦笑道:“哪裏能好,不壞也就是了。太醫才來瞧過,叫服了藥,剛睡著。”她微微搖一搖頭,道:“姐姐言重了,姐姐要輔佐朝政、批閱奏章,又要照料三殿下與太子殿下,已經十分勞累,臣妾忝居夫人之位,自然要侍奉在側。”她柔聲關懷道:“這兩天時氣不大好,忽晴忽雨的,姐姐腿上的舊疾隻怕又要犯,聽花宜說姐姐昨夜腿傷又發作,疼得半夜沒睡好,姐姐自己也要珍重才是。如今,一切都要依仗姐姐費心。”

我點一點頭,扶著她手臂道:“已經是舊疾了,慣了也就不打緊了。妹妹關心皇上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自己身子也要緊。況且還要照顧二殿下呢。”又笑:“我要專心打理朝政,妹妹親自照料著皇上,後宮瑣事都勞煩著德妃姐姐和貴妃姐姐,她們也都辛苦了。不過,眼下皇上病著,是該我們姐妹齊心協力的時候。”

貞一夫人看一眼床上閉目沉睡的玄淩,輕輕道:“姐姐說的是。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咱們都是為了皇上。”

她見我隻是站著,忙讓道:“姐姐坐罷,咱們一起等著皇上醒來。我已經吩咐了小廚房裏燉了參湯給皇上提神,睡醒了喝是最好不過的。”她憂色滿麵,深深歎息:“皇上的身子是虛透了,我總以為沒了赤芍,皇上會好些,誰知……”她欲言又止,中就不肯再說下去。

她的話是有所指的,年餘來玄淩寵幸新人,常常歡愉至天明,又屢屢向太醫院索取房中丹藥,我與德妃、貴妃常常勸他善自保養,他每每隻一笑了之,收斂幾日有故態複萌。為此,貞一夫人不知流了多少眼淚。

我從德妃處來,心裏有話要單獨對玄淩說,於是笑吟吟道:“妹妹連日照料皇上也辛苦了,不如好好去歇一歇,二殿下也到下學的時候了,一定盼著妹妹多陪陪他。”

貞一夫人看向皇帝,似有眷眷之意,她不舍得離開玄淩,又惦念愛子,略略思量片刻,屈一屈膝告辭道:“那麼,等會皇上若醒了,請姐姐著人知會我一聲。”

我含笑看著她:“這個自然,妹妹放心就是。”

貞一夫人起身走了兩步,又駐足回頭向我道:“等下小廚房參湯燉好了,奴才們會送來,請姐姐叮囑皇上喝了。”她方欲轉身,想了一想又道:“皇上醒來若嘴裏發苦,床頭有新製的棗泥山藥糕,是皇上素日喜歡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