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淩笑道:“大過節的該填首透著喜氣的詞才是,也罷,看在嬛嬛信手拈來的份上,便饒了予漓吧。”予漓如逢大赦,向我行了一禮,偷偷吐吐舌頭歸座去了。我笑笑,心中卻空空的。隻是含了笑看著眾人玩鬧。直鬧到交了戌時方才散了。
除夕玄淩宿在了棠梨宮,西暖閣內暖意融融,紅燭高燃。鵝絨錦被輕軟而極暖和,玄淩緊緊擁著我,身上由不得微微出了汗。玄淩在我耳邊低聲道:“嬛嬛今兒填的詞倒讓朕想起了那年除夕在倚梅園初見你的情形,隻是太清冷了些。可是怨朕時常去別人宮裏,冷落了你?”我將臉埋在玄淩懷裏,道:“皇上是宮中所有妃嬪小主的夫君,嬛嬛怎能獨霸著皇上,況且,皇上一月中總有十七八日宿在這邊,嬛嬛怎會如此不知足?”
玄淩低下頭吻我的眼睛,笑道:“朕卻最喜歡嬛嬛不知足呢。”我剛要說話,唇卻被覆住了,到嘴邊的話變作低低一聲呻[yín]。玄淩的吻纏綿而溫存,我漸漸不能思考,隻是合了眼墮入一片無邊的黑暗中。
正月初一卯時,玄淩便起身了,我忙喚了佩兒、品兒進來服侍。佩兒、品兒笑嘻嘻地請了安,道了新年吉祥,方上來幫玄淩更衣。我也不更衣,隻穿了寢衣在榻邊漱洗了,方才更了衣起身梳妝。剛剛梳妝完畢,便有內監來報,說是來請安的妃嬪們已經在正殿候著了。我忙隨了玄淩過去。
玄淩拉我在身側坐了,我拗不過,隻好受了眾人的禮。眾人磕了頭,玄淩便讓大家散了。因皇後禁足宮中,玄淩便獨自前往太廟祭天祭祖。
我吩咐槿汐昨夜給眉莊和流朱燒了紙,一大早又親自祭奠了一番,心中酸楚不已。
爹娘兄嫂也一早攜了玉隱、玉姚、玉嬈入宮來請安,我隻得依規矩受了禮,看著跪伏在地上的爹娘鬢間生出的絲絲白發,心頭很是痛楚。便不顧爹娘阻攔離座跪行了家禮。爹爹老淚縱橫,道:“若在家裏,老臣便也受了,在宮裏娘娘行此大禮,折殺老臣了。”說著和娘一同扶我起來,娘也落淚道:“娘娘有這份心便是了,行這禮可是萬萬使不得。”我見爹娘如此一口一個娘娘、老臣,心中越發難過起來,知道也是因著殿中有人之故,不敢錯了規矩。便命隨侍的內監、宮女皆退下了。
逢著大節,外眷入宮請安的時辰都有限製,較平日更短些,隻得匆匆揀了緊要的話來說。玉姚在蔣府的日子好過多了,四夫人當真已被逐出府,那小公子也交於玉姚撫養。蔣溪待她倒也好了許多。玉隱心情尚好,並不似那日含著愁緒,我也放心了些。便又問哥哥那日甘霖庵中的情形,哥哥道:“那日我派去暗中保護采月的侍衛果然擒住了一個殺手。隻是他下手極快,雖然有防備采月還是受了重傷。那殺手我已交給了皇上。幸好我派了幾個身手極好的近身侍衛前去,險些讓那人逃脫了。”我點點頭,有了這個人證,且看皇後還有什麼話說。隻是不曉得采月再休養一個月能否入宮?便道:“采月到底傷得怎樣?那邊現在可還有侍衛把守?”哥哥遲疑了一下,道:“采月中了一劍,傷在肩胛處,雖然性命無虞,但是一個弱女子受了那樣的傷恐怕也要養上一陣子。皇上親自下旨派了禦醫和侍衛過去,應當不妨事。”我這才放下心來,便又派了小連子親自趕去探望。
玄淩每日隻在我這邊和貞貴嬪處盤桓,不知不覺就過了七八日。這日一早剛睜了眼,便看到窗上映著一片白光,唬了一跳,忙坐起身:“今兒怎麼起得這般遲,天都大亮了。”玄淩按著我躺下,笑道:“別涼著了,這是下雪呢。”我笑道:“如今日日一早各宮都來問安,好久不曾睡過一個安生覺了。剛看著窗紙上映得白亮亮的,可是唬了一大跳,隻當是睡過了時辰。”玄淩寵溺地擁著我,道:“既如此,今兒好生睡一覺,讓她們等著去。要不讓槿汐合了宮門,隻說淑妃身子不適。朕和你清清靜靜躲一日。”我忍不住“噗哧”一聲笑道:“皇上可是淨出餿主意,哪有大節下自己咒自己生病的?倒是難得皇上與嬛嬛想到一處去了,想著閉門不出躲一日懶。”說著喚槿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