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越若泠泠流水的聲音忽地傳來,打斷了正欲回答的豆芽。
我抬頭,看著那道淺藍色的身影緩步走到涼亭口,對著我施施然一拜:“臣女扶搖,拜見太後。”
“扶搖什麼時候進宮的?”我隨口問道。
視線在她的衣服上打轉,我無意中想到,認識她這麼多年,她總是穿著這種素色的衣服,這種風格倒是和沈離廷有些相像。
下一刻,我的腦海中隱隱閃過些什麼,不過一瞬,又很快消失了。
轉瞬即逝。
快得讓人來不及分辨清楚。
扶搖莞爾一笑,素雅出塵得不似凡人:“臣女今日是隨父親進宮的。”
我點點頭,看她仍舊維持著福身的動作,揚手道:“這裏又沒有什麼外人,不必多禮了,免禮吧。”
“謝太後。”她依言直起身子。
“過來這邊坐坐。”我又道。
她款步走上台階,最後在我距離我身邊有一尺的石凳上坐下,一舉一動,看似隨意,卻又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風姿。
我心中一動,衝著她勾了勾唇:“扶搖,不如你陪哀家走走。”
“臣女遵命。”
與她一前一後走出涼亭,豆芽與一眾宮婢遠遠跟在後麵,不時抬頭看向這邊。
“太後是不是生病了?”扶搖突然出聲道。
我淡淡地說道:“隻是這幾日睡得不太好,所以乏了。”
她點點頭,轉而說道:“臣女前些日子托人從外地帶了些安神的熏香,十分有效,不如回頭給太後送來。”
“哦?是什麼熏香?”我狀似無意的問道。
“是產於域南的一種香料,喚作素手美人香。”
我的腳步頓住,側首麵對著她,微眯著眼睛,淡笑道:“哀家記得,這種香料隻有域南一些城裏才能買到。比如幽州和容城。”
她似是早已預料到我會這樣說,直直迎上我的眸光,淺淺一笑:“是啊。臣女是托去過幽州的沈太傅帶回來的。”
“是嗎。”我淡然收回視線。
“說起來,下個月就是扶搖你與墨然的大婚之日,這些日子就好好在府中修身養性。”緩了緩神,我繼續道:“畢竟你下個月就要被冊封為皇後,如今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受到別人的非議,就算平常與男子交談,也會引來流言蜚語。”
我刻意加重最後兩句話,眼角的餘光瞥見扶搖瞬間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恢複如常。
略略屈膝,扶搖福身道:“扶搖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我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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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宴會我原本想要去探聽些什麼消息,誰知下午回宮後就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半夢半醒間,我感覺到墨然來看過我,但很快他就走了……
待我睜開眼醒來,外麵已經是夜幕低垂,天色已晚。
豆芽和綠蘿原本趴在內閣的桌上睡過去了,被我醒來的動靜又吵醒,見我要起來,綠蘿忙過來幫我整理淩亂的發髻和衣衫,豆芽則搖搖晃晃的眯著眼睛去將溫好的安神茶端給我。
閉著眼睛喝下安神茶,我才問:“宴會結束了沒?”
豆芽點點頭:“一個時辰前就結束了。”
抓著發釵的手一緊,我滿心忐忑,繼續問道:“那麼……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豆芽和綠蘿麵麵相覷,飛快對視一眼,眼中皆有著相同的疑惑。
“太後,什麼……發生事情?”最後,還是綠蘿問出口。
我看看她,再看看豆芽,兩人皆是一臉迷惑地看著我。
既然素來喜歡八卦的豆芽和綠蘿都未聽見什麼消息,那代表那場送別宴並非“鴻門宴”了?還是說,墨然有別的方法……
越想越覺得坐不住,我不容兩人阻攔穿上外衫就匆匆走出寢宮,想要去向墨然問個究竟!
“太後,這麼晚了您要去哪裏?”
“太後你慢點啊!”
顧不上後麵的綠蘿和豆芽,我加快腳步往墨然的寢宮鍾秀宮去,誰知才剛走到長樂宮廷苑門口,就碰上了一個意外的人。
“扶搖!”我的腳步一頓,訝然看著眼前一身綠衣素裙的女子,那張淡雅出塵的臉在燭光下顯得有幾分朦朧。
綠蘿和豆芽氣喘籲籲在我身後停住腳步,見到扶搖也都是一愣。
“扶搖小姐。”兩人很快就反應過來,衝著扶搖福身行禮。
扶搖淡淡一笑,衝我福身道:“參見太後。”
看了看她,我揚手示意豆芽和綠蘿退下。
綠蘿依言退了出去,豆芽頗不放心的看了看我,最後跟著綠蘿一同低著頭退了回去。
眼見四周的人都距離這裏有好一段距離,我拉了拉剛才跑出來時弄得有些淩亂的外衫,深吸口氣,輕聲道:“扶搖,你來找哀家?”
她頷首道:“扶搖正要出宮回府,走的路離長樂宮很近,因此便想著回府前來向太後辭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