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吹亂的青絲掩住他的雙眼,讓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緒。
眸光自那道頎長的背影上閃過,最後落在我身上:“流離……”沈離廷張了張嘴,似想要說什麼,欲再辨,已無言。
我唇角彎彎,沈離廷,你不是堅持要我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嗎?我已經看到了,這不是正好如你所願嗎?你該笑啊,為什麼還要用這種可憐我的表情看我?
風翦聲聲碎,斜雨密密織,我抬頭看著外麵的夜空,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下起了雨。涼風清寒襲襟,雨點密密麻麻打在身上,此刻的我竟感覺不到絲毫的涼意,我偏頭睇著墨然,他的臉在我眼中越來越模糊,深吸一口氣,我伸手抹去臉頰上雨水滑落下的痕跡,近乎固執地望著那張俊美邪異的容顏,一字一頓地問:“我最後問一次,這些年來……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騙我?”
狹長的鳳眸微微闔上,墨然轉過身,寬大的衣袍在空中翻卷出一道優美的弧度,隻見他背對著我,在聽到我的聲音時背脊微微一僵,然後,極其緩慢的點了點頭。
“是。”
隻一字,足以成滅頂之災。
轟——
霎時,天地間一片黑暗,驚雷陣陣,天際翻滾著濃濃黑雲越來越近,轉眼間就覆蓋住了整個上空,我的眼前越來越模糊,不知是外麵飄落進來的雨還是什麼。
“原來,如此……”
四個字重重吐出,我一聲冷笑,轉身離開。
淅淅瀝瀝的雨點不斷砸在身上,我一步步走出大殿,長長的披帛跟著我的腳步拖在地上,一路逶迤,雨水順著臉頰流下,我囁嚅著張了張嘴,唇齒間頓時暈開一片苦澀。
原來這雨,也是這般苦。
我忽然想起來,在我當初被送進宮前,爹爹劉芒曾笑眯眯地對我說:“在宮中,最怕的……便是真心。”
有人對你付出了什麼,那就代表他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
他明明這樣警告過我了,可我依然一腳踏了進去,弄到這般田地,這便是作繭自縛吧!
雨越來越大,眼前忽然一黑,雙腿像是灌了鉛似地變得沉重,我雙腿一軟,無力地蹲在地上,任由瓢潑大雨從天而降,淋濕我全身。
不斷從額上滾落下的雨水讓我的眼睛都睜不開了,眼前一片模糊,心口處一陣絞痛,痛到讓我幾欲窒息,我緊捂住嘴,強迫自己將喉頭那陣不斷洶湧而上的腥甜咽下去,重重喘著粗氣。
倏地,輕微的腳步聲自不遠處傳來,須臾,落在身上的雨點被一道暗影擋去。
我抬頭,望著眼前坐在木輪椅上的人,他一襲白衣翩然而立,靜靜俯視著我,那雙墨色瞳眸中仿佛漾開了層層漣漪,眉目間溢出點點憐惜。
將一把油紙傘緩緩撐開,遮在我的頭上,他問我:“你明明早已知道結果,為什麼還是不死心?”
一聲輕歎,語氣中有惋惜,有黯然,有憐憫。
就如他所說,我一早就已經猜到所有事情的真相,可是我太軟弱,不舍得將這偽裝的平靜生生打破,哪怕自己生活在重重謊言內,可是,現在就連這唯一的偽裝都撕破了,以後又該何去何從呢?
抑製住喉頭那股腥甜,我咬著唇顫聲問道:“我,是不是很傻?”
話音剛落,就看到他緩緩俯□子,垂目與我平視。
修長的手指輕撫上我的臉頰,用袖口一點一點拭去我臉上的雨水,邊擦邊說:“對,你很傻,傻到將一切過錯全歸咎在自己身上,你沒有錯,從頭到尾你都沒有錯,所以……不要哭了。”
眉眼彎彎,我微微一笑。
“唔——”
喉嚨深處忽然湧上陣陣刺痛,我雙手死死揪住心口處,最後竟“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流離!”沈離廷愣了愣才回過神,滿眼驚悸。
刺眼的猩紅在地上仿佛一朵暈開的花,他的白衣上亦染上了幾點血紅,觸目驚心。
“我沒事。”搖搖頭,我示意他不必驚慌,話一出口,才發覺聲音變得嘶啞暗沉。
我試圖站起身來,身體卻不聽使喚,渾身虛脫了般無力。
扯出一抹笑容,我低聲道:“可不可以麻煩你,送我回去。”
手中的油紙傘“嘭”地落地,他突然用力抱住我,力度大得仿佛要將我生生揉進自己的身體裏,誘哄般在我耳邊一字一頓地說:“沒人會怪你,你想哭就哭吧。”
我微微一怔,呆愣地靠在他的懷中,倔強地說:“我……我沒有哭!”
他輕拍著我的背脊,無言的安慰。
撐在他的胸膛上的手顫了顫,我緊緊攥住他的衣服,如同落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終是依言埋首在他懷裏。
我曾以為自己不會為他的利用動容,此刻,卻覺得如斯悲傷……
雙肩微微顫唞著,我哽咽著埋首在沈離廷懷裏,他胸`前幹淨的白衣被我的眼淚濡濕,留下點點淚漬。
“流離……”他低低喚著我的名,聲音恍惚帶著魔力。
頭越來越沉,視線也越來越模糊,昏昏欲睡,他輕柔地撫著我的長發,動作溫柔,“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