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為我尋解藥。”
話音落下,他的眼中似有黯然迅速掠過,待我再看去,又什麼都沒有。他微微一笑,道:“不用。”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低頭看著滿到快要溢出的茶杯,我輕輕端起,直視著他說:“不論如何……這些年來……謝謝你。”
“你……”沈離廷疑惑地看著我,有些不明所以。
我沒有動,堅持舉著茶杯。
他看了看我,再看看自己桌邊的茶杯,輕輕歎息一聲:“……嗯。”
“暫且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我低垂著眼簾,看著自己的影子在杯中隱約可見,將茶杯放在唇邊輕輕觸碰了下。
見狀,他仰首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喝完以後,他才注意到我手中的茶杯依舊是滿杯,正欲開口:“流離,你——”
話剛一出口,他一隻手極快地撐住額角,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盯著我:“這茶裏……”
“這茶裏有迷[yào]。”我接過他的話說下去。
他的視線已經漸漸變得渙散,低聲質問我:“為……什麼?”
看著他強忍住暈眩想要睜開眼睛,最終,卻還是緩慢地閉上眼睛,暈倒在桌前。
眼睛裏有些微微的酸澀,我抬起頭,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置在桌上。
“我已經準備好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韓林秀低聲說道。
我側首瞥他一眼,點點頭。“我知道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兩個時辰前的事情。
當韓林秀說出要帶我最時,我心動了。
柳欺霜的話令我動容,她已經等了韓林秀一個十年了,沒有勇氣再去等下一個十年。而我若是繼續留在這裏,必定會滋擾到他們,所以我才想要離開。
但……
即便我可以回去皇宮,我又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麵對墨然?
那日發生的事情,當真能就這樣一笑作罷?
至少目前我還做不到這般淡然!
所以韓林秀說可以帶我走,我沒有猶豫便應下了。
韓林秀的辦事能力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過兩個時辰他已經將一切都打點好了,隻待啟程。
走出房間前,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沈離廷,他緊閉著眼睛躺在桌前,表情安靜得仿佛隻是因為疲倦而睡過去了一般。
“走吧!”見我站在原地遲遲不動,韓林秀提醒道。
我咬了咬唇,看看沈離廷,再看看外麵越來越濃的夜色,終是忍不住喟歎一聲,幾步走到屏風後的軟榻前將薄被一件披風拿了出來,動作輕柔地披在他的肩上……
“對不起……”
做完這一切,我才轉身走向韓林秀。
他神色複雜地看我一眼,“我已經將馬車安置在了沈府後門,至於其他都已經打點好了,我們走吧。”
“我知道了。”
說罷,韓林秀轉過身走出房門。
我猶豫著看了看他,抬手將發髻上的木簪輕輕拔下來。
那是半月前我的生辰,他親手替我插在發間的,如今我還給他,讓他送給應當送的人才是。
將木簪放在桌上,同時,我把早早的就寫好的信一並留在了桌上。
這一次,我沒有再猶豫,轉身走出房間。
房門徐徐關上,也將沈離廷的身影徹底阻擋在房間內……
韓林秀表情古怪地瞅著我,看看房間的方向,再看看我,卻什麼也沒說,帶著我離開。
直至終於出了沈府,韓林秀一手扯著馬車的韁繩,邊問我:“你剛才在紙上寫了什麼?”
借由他的手躍上馬車,我迅速掀開幕簾鑽了進去,淡淡地說道:“除了道歉的話還能有什麼。”
韓林秀也沒有再問下去,助我進了馬車,便一躍身坐在了馬車前,側首對我說:“走了。”
我應了聲“好”,便靠著馬車不再說話。
馬兒的嘶鳴聲劃破靜謐的夜,韓林秀扯著韁繩將馬頭調轉,便駕著馬車載我離開……
其實,我寫給沈離廷的那封信上,隻留了一句話: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七年來,我始終因為這身份不得離開皇宮。就如同柳欺霜終於不願再等沈離廷下一個十年,我亦不想接下來的時光隻能一輩子子守著皇宮,最後默默等待老死。所以,我才會隨韓林秀離開……
在沈離廷喝的那杯茶裏我下的迷[yào]分量並不輕,足夠他睡到明天早上。隻是,等他再度醒來時,那時的我早已經離開龍城了!
馬車的布簾不時被風掀起,我沉默著看著道路兩側漸漸後退的風景,慢慢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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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初歇,夏蟬聲聲。
連續兩日的大雨在晌午時終於停了,耳邊是知了知了叫個不停的蟬鳴聲,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令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