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哦,算了,陸臻躺在草地上仰望了一下浩瀚星空,忽然覺得在這麼美好的夜晚還是不要去回想那麼不美好的事比較好。總而言之他現在的感覺是全身的骨頭都被人打散過,酸、軟,所以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靠著。
這個秋天最後一朵玫瑰已經快開敗了,依稀記得他走的時候那還是位含羞帶怯的二八嬌娘,現如今……唉,怎麼說呢,一朵花最美麗開放的歲月,懂得欣賞她的人卻不在她身邊,這是多麼讓人唏噓的一件事啊。陸臻摘了幾瓣花塞到嘴裏嚼,玫瑰的味道酸辛而澀,卻有濃鬱的香氣,是很特別的體驗,像某種難以言明的心事。
心悅君兮,君不知。
當夏明朗把最後一個參數算出來存盤備份之後,忍不住在電腦桌前跳了幾下。他娘的,這些日子他捧著一個電腦終端在各種密閉空間裏窩了好幾天,全身的骨頭縫都長合到了一起,動的時候能聽到哢哢的響。顯示屏上畫出一條光碟拷錄的進度帶,夏明朗抽出煙盒裏最後一根煙站到窗邊去抽。
對麵的花壇裏躺了個人,手裏頭抱著一個明晃晃的東西在發短消息,映得一張臉鬼氣森森的。夏明朗不用細看也知道那是陸臻,整個基地裏從頭往下數,隻有一個半文藝人,嚴隊算半個,陸臻是個整的。不過嚴隊的人文情結偏豪放派,講究的是大江東去浪淘盡,不像陸臻,沒事愛整個醉臥花蔭夜黃昏什麼的。
夏明朗看了一會兒,嘴角浮出一絲詭笑,無聊啊無聊……這狗屁演習真是整得他筋酸骨軟,大腦過度興奮,嘴裏淡出個鳥來,看來有空得去問問嚴隊,一年340天坐在辦公室裏是什麼滋味?估計那滋味也不好受,要不然怎麼一聽說有大兵團演習眼睛裏就能放光呢?夏明朗把拷好的光碟用密封條封好鎖進檔案櫃裏,心裏思忖著他可千萬不能老,老了就沒得玩兒了!
陸臻按完一條短消息,抬頭看到對麵辦公樓裏那盞燈已經熄了,隨手把手機扔在身旁的草地上,合上了眼。
夏明朗繞了個圈,悄無聲息地摸到了他身後去,夏大人摸哨的功夫整個基地裏能拔頭籌,連個蒼蠅都驚不起,更別說現在已經累得像灘泥似的陸小臻。夏明朗正在思考著他應該是直接撲上去,還是佯裝咳嗽一聲,還是……總之要怎樣才能更好地消遣這個在自己全身骨頭最癢,腦子最神經的時候恰到好處地撞到他門上來的倒黴蛋,卻猛然看到寂靜的黑夜裏白光一閃,陸臻的手機又亮了。
天地良心,向黨和人民保證,夏明朗沒有故意偷看隊員的私人信件,實在是擋不住他視力好,眼風一掃之下,整句話都印到了心裏——
“親愛的,我回來了,你在幹嘛呢?你老公睡了沒?”
哐當一下子,夏明朗看到一整盆狗血砸到他頭上,全身澆透,冰涼粘膩。媽的,夏大人在心裏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
陸臻閉著眼睛摸摸索索地把手機摸到手裏,退出去看新消息:“幹嘛,現在想到我了?這些天死哪裏去了?你個死沒良心的臭小子。”
陸臻嘴角一勾在笑,劈劈啪啪地按鍵盤:“我出任務了啊,你也知道嘛,我一出任務就得跟你咫尺天涯相隔了。”
這次的回複很快:“又有新任務?怎麼樣,沒傷著吧?”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啊?我是誰啊,雙槍在手百步穿楊,千裏之外取敵首級,十步一人殺氣縱橫……哈哈哈。”
夏明朗在背後看得臉上發青,一口鮮血鬱在喉間,恨不得上去掐死這小子。
“你就吹吧,明天發張照片給我看看沒缺胳膊沒少腿,我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