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滾小青年的交情很好攀上,先說說你喜歡的樂手,再說說我喜歡的樂手,最後痛罵一下現狀,吼幾句搖滾已死,馬上就成了知交故舊。
主音聽說陸臻原來打過鼓,立馬拉著他上台去試。陸臻正愁沒地兒排解,挑了幾個曾經練到熟透的曲子,趁興一通狂飆。這不是什麼出名的搖滾吧,也不是什麼大城市的酒吧街,大家進門喝酒求得就是個熱鬧,陸臻這番半生不熟的技藝已經算是高超。
“這也太亂來了。”夏明朗失笑。
“亂來就對了,又搖又滾的哪能不亂。”陸臻發泄完畢,心平氣和,慢慢地喝著酒:“你輸了。我看到你了,你卻沒看到我。”
“嗯,要罰點兒什麼?”夏明朗最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他的試訓教官是陸臻,那成績是不是會更好些?恐怕是不會的,他對陸臻毫無敬畏,隻有濃烈之極的愛與信任,連懲罰都令他感覺到甜蜜。
陸臻抬手勾住夏明朗的下巴:“妞,給爺唱一個。”
“我五音不全的,沒關係麼?”夏明朗麵不改色。
陸臻想了想:“也是,聽你鬼吼還不知道是誰罰誰。那不如這樣,爺給你唱一首吧……”
夏明朗笑了:“聽你唱歌可不算受罪。”
陸臻撐著吧台的桌麵彎腰看向夏明朗,環境吵雜,他的聲音又低,幾乎貼在了夏明朗的耳垂上:“我樂意。”
主音吉它對陸臻的去而複返表示驚喜,陸臻跟樂隊交流了幾句,不一會兒,店裏的跑腿從後門擠進來,遞給陸臻一件大紅色的T-恤。
“一塊紅布。”陸臻站在立麥前麵高喊,徒手撕開棉質的T-恤,拉出一塊紅布蒙到眼上。這手很炫,極具舞台效果,引得台下歡聲雷動。
“……那天是你用一塊紅布
蒙住我雙眼也蒙住了天
你問我看見了什麼
我說我看見了幸福
……”
這首歌曾經在夏明朗的少年時代大紅過,街頭巷尾無人不知。但原唱的唱腔古怪,夏明朗不是搖滾青年,從來沒聽清過歌詞。此刻,當陸臻的歌聲響起,夏明朗幾乎認不出它本來的麵目。
陸臻沒有采用老崔那種好象隨時會斷氣的唱法,他的聲線清澈悠揚,在高音區略帶一點金屬質的沙啞,即使唱得溫柔纏綿,也仍然是有力的,歌聲裏纏繞著情愫,卻不是絲質的線,而是鋼質的纜。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問我在想什麼
我說我要你做主
我感覺你不是鐵
卻象鐵一樣強和烈
我感覺你身上有血
因為你的手是熱呼呼
……”
夏明朗記得這不是一首情歌,卻不明白為何聽起來如此深情,每句歌詞都像是寫給自己的,那麼合襯,妥貼得讓人眼眶發熱。陸臻握著立麥唱得渾然忘我,歌聲驚豔了眾人,人們安靜下來不約而同地仰頭望著他。
然而,陸臻用紅布蒙眼,全場隻有一個人知道他在看著誰。
“……我感覺我要喝點水
可你的嘴將我的嘴堵住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
因為我身體已經幹枯
我要永遠這樣陪伴著你
因為我最知道你的痛苦
……”
陸臻蒙著眼睛,就那樣反複唱著最後一句從台上跳下來,他隻有模糊的光感,卻不擔心自己會走錯方向——夏明朗總會在前方等著他的。有膽大的姑娘伸手去攔他,把酒往他手裏塞,陸臻笑著躲閃,直到撞進一個紮實火熱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