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和煦，程霧卻聽出了幾分黯然和失望。
她暗自思考自己對這對“苦命的前鴛鴦”是不是太過趕盡殺絕，順帶打量了身邊的陸燁一眼。看他猶自垂著眸子，情緒莫名的樣子，隻覺得心裏一滯。
算了！誰讓她這麼善良呢！便讓這兩個人一起斷了念頭吧！省得以後還心係對方！
於是她抵唇輕咳，看上去很是無所謂地擺擺手。“算了，我想了一下。既然慕淩大哥盛情難卻，陸燁也馬上要離開這裏。如此難得的時機，下次怕是不好遇了。我把自己的事情推了好了。”
說著話她別有深意地打量了兩人一眼，自以為很得體地“敲打”了他們一番，“正好今天有什麼事情便解決好了，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兩位都是明白人，當比我清楚其中道理。”
“好，那就依小霧兒你的。”
聽著她這話，本來神色黯然的蘇慕淩臉色瞬間好了一些，隻是隨著而來的還有點怪異和狐疑的神色。禁不住思考，她這話到底有什麼深意？
而本來神色如常準備發動車子的陸燁在聽到程霧反悔的話時卻是手一頓，原本有些收斂的寒意又散發了出來。
他隱隱覺得程霧的話，包括她說話的語氣好像蘊藏著什麼他們所不能理解的深意。而且，身邊女孩向來心思不同旁人，她說話時那股子詭異的興奮讓他直覺不是什麼好意思。
原本有些慶幸自己勘的破那浮生三千麵具、觀的塵世眾生百態的通天之眼唯獨看不透這個女孩的心情在此刻有些複雜。
隻不過，去不去於他來說都沒什麼損失。所以他也便點了點頭，忽略了程霧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淡淡道。“小霧說的甚有道理，那走吧。勞煩三位帶路。”
身在局中不自知，那種流動的暗湧和互為情敵的氣氛讓三個人顯得處在一個空間中。
而身處外圍的蘇培澤和陳蓉月則有些尷尬。
陳蓉月原也不想湊熱鬧，再加上要和完全不熟的蘇家父子同坐一輛車，想想就不自在。再加上她雖出差在外也有不少事情要處理。所以很識趣地站了出來。
“小霧啊，我今早出發太早有些累，你們去吃吧。我先回酒店休息一下。”
程霧看她神色便知她的想法，也不好勉強，剛要提出找人送她，便聽得陸燁撥通了電話。
“寫意人生大門口，過來幫我送個人。不用你自己來，派人就行。兩分鍾。”說完不等那邊回複便掛了電話。
“這，”程霧有些猶豫地看了寫意人生一眼，顯然是想起了那所謂的緊急事件，怕誤了事情。
陸燁沒說話，隻握住了她的手。
“放心，不耽誤事。”
*
等陳蓉月上了羅玉明安排的車，陸燁交代了一句務必將人安全送到之後，才跟著蘇家父子的車駛離寫意人生門口。
他剛剛離開，羅玉明便從大門裏出來，摸著下巴拿著電話，一臉的奸笑。
“老大，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老大為了討好嫂子，居然趕走了寫意人生所有的客人。嘖嘖，停業半天！”
說著又撥通了一個電話，“買定離手啦！買定離手啦！當老大遇到情敵，當情敵和嫂子在咱們地盤上相談甚歡。請問老大會怎麼做？”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聲音挑的高了些。
“放屁，老子從來不打誑語！很多年前老子也沒覺得自己有朝一日還有個嫂子！現在有幾個選項。a，老大會直接走到包廂，挑起嫂子的下巴，邪魅一笑。很好，女人，你居然敢給爺帶綠帽子。b，老大會直接踹開包廂，利用自己逆天的武力值像拍飛無數企圖接近他的鶯鶯燕燕一樣拍飛情敵。c，老大邪魅一笑，今天寫意人生暫停營業。”
“怎麼人家還沒說完你就掛電話啊！你這沒素質的家夥，你走！”
羅玉明埋怨又猥瑣的笑聲飄散在了街道上，隻是快速駛離的兩個人都未聽到。陸燁也並不知道，最近羅玉明靠著販賣自己的消息很得了一筆外快。
車上，程霧先是閉著眼睛，隨後還是忍不住睜開來，看了麵無表情專心開車，盯著前麵那輛車，或者是開車的蘇慕淩的樣子。張了張嘴，最後才咬了咬牙。輕聲道：“阿燁，你原先認識蘇慕淩對嗎？舊識？”
程霧一直稱呼他叫燁老大，或者是陸燁。阿燁卻是第一次。
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稱呼，卻讓他心緒莫名一震。
家裏那些戴著假麵的、所謂的親朋，也會或慈祥和藹、或言笑晏晏地這般叫他。可是，他們不知道，他生得一雙通天之眼。睜開眼可看穿世間萬物，閉上眼可窺得人心險惡，一眨眼間便能識破這世界最惡心的事情。
所以，在他眼中，他們隻是一堆形容醜陋的骷髏、用著偽善邪惡的心、講著人世間最粗鄙卑劣的謊言。
是人皆有私欲、皆有邪念。而這些，他睜眼閉眼之間便能看破。也正是看多了那些蠅營狗苟，他不喜歡接近任何人。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在遇到這個看不穿她白骨嶙峋、解不了她百轉心思的程霧之後，動了真心。
她深深看了程霧一眼，清冷的聲音裏染了些奇異的情緒。“是認識，隻是，算不得舊識。”
看著陸燁這副表現，程霧自動翻譯成自己識破了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挑起了陸燁的傷心事，所以他現在沉浸於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