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梭被攙扶回了自己小屋裏,祈男伏在床上,又氣又惱,屁股又火辣辣的疼。
這次二門外的小廝們倒沒有意刁難,很快,露兒帶著個約摸二十來歲的醫家進來,說是曾是太醫,也不知真假。
門口報過名頭,丫鬟們忙將祈男床前的帷幔一層層放了下來,錦芳則趕緊走到外間,要看那醫家是何模樣。
“怎麼不請我們常走動的陳太醫來?”請人進來,細看之下,錦芳不太高興起來。嫌那人年輕,又麵生,心疼女兒之際,便衝露兒發火:“定是你沒將話帶清,門口又是個糊塗的,這哪裏找來的二混子?!”
露兒嚇得縮到金香身後,口中待說不敢說,倒是那醫家若無其事,緩緩走上前來行了個禮,口中道:“不是話沒帶到,陳太醫也確實來了,不過讓府上二太太叫了去。”
什麼?!錦芳怒了!
“九小姐現在傷成這樣,自然要請家裏常熟的太醫來看,二太太那裏又有什麼事?不是才好端端吃喝著?她請太醫要做什麼?”
不是成心給我們填堵是什麼?有意找個生手來看祈男,不是成心刁難又是什麼?
“不行,我找太太說去!”錦芳怒火衝昏了頭腦,拎起裙邊就要向外衝去。
“姨娘站住!”祈男大叫一聲,她身子起不來,可意識還是很清醒的,自己傷從何來?便因魯莽,錦芳這一去,必又將重蹈自己的前路覆轍,到時候陳太醫叫不來,再惹一身是非就麻煩了。
“一定要陳太醫做什麼?年輕就不會看病?我又不是什麼疑難雜症,要不是姨娘非要,我看自己撒些藥膏也不成問題。”
聽了祈男的話,錦芳雙眉緊鎖,正要反駁怒斥,不想突然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回頭看去,原來是那個年輕的醫家。
“你笑什麼?病不會看,倒會笑人!”錦芳瞪起一雙大眼睛,火氣轉向這醫家身上:“你什麼來頭?報上來聽聽?告訴你,我可不是容易糊弄的!若有一點兒差池,醫金沒有,我必叫小廝大掃把趕你出去!”錦芳恢複雙手叉腰的老姿態,凶巴巴的對那醫家喝道。
醫家倒是不急不燥,微微抬頭,若無其事,風輕雲淡地笑道:“姨娘請盡管放心,若真如九小姐剛才所說,不過撒些藥膏這樣的小事,小的不才,雖年紀尚輕,卻還是可以做得的。”
這下輪到祈男笑了。這個醫生有些意思,她將頭埋進繡花枕墊裏,不出聲地咧開了嘴。
錦芳愣住了。這醫家說得沒錯,祈男是被找傷了身子,不是大病,確實隻要些藥膏。。。
“你說得這是什麼話?”不過錦芳就是錦芳,大爆竹這個外號不是白叫的:“藥膏也分好壞,手法也分輕重,”話到這裏猶豫了,話說祈男傷的部位有些微妙,這醫家手法再好,似乎也用他不上,錦芳用汗巾捂住嘴,清了清嗓子,重新板起臉來:
“這些你太年輕,想必也不懂得!既然你來了,就由你跑一趟,去,去二太太房裏,叫陳太醫過來!”突然錦芳心生一計,既然自己去不得,找個替死腿跑腿羊也不壞,這人年輕,又麵生,想必太太礙於麵子不好推辭,就送了陳太醫過來也未可知。
不知怎麼的,隻要聽見二太太三個字,錦芳情不自禁就全身心地投入了戰鬥模式。
年輕醫家還是笑,依舊十分恭敬地開了口:“聽陳太醫來時路上說,二太太叫他過去,並不為自己,聽說倒是府上二姨娘身子欠恙,陳太醫帶了些安胎藥,去太太房裏回過話,就要去華成院的。”
月容!安胎藥!錦芳的心一下空了,腰間的雙手垂落下來,如同被鬥敗的公雞,眼裏的神氣也沒了。
祈男半晌沒有聽見聲音,知道必是那醫家的話刺痛了錦芳,便從床上抬頭叫了一聲:“哎喲!”
錦芳回過神來,到底母女連心,聽見女兒叫疼,雙手再次回到了腰間,對那醫家怒目而視:“你怎麼這麼多廢話?叫你來難不成是為了說書?快拿出 藥膏來!”
那醫家笑而不語,從身後背著的藥箱子裏,尋出個一指高的青花獅子穿蓮紋小瓷瓶來。
“這丸藥是化淤血止傷痛的,請姨娘收了,每日早晚,各以溫熱燒酒化開,敷於傷處,不到三日,必有好轉。”說著又取出一疊包好的草藥包來:
“這裏頭都是養神補氣,中和脾胃的藥材,每日一服,無根水煎出,去心蓮子做引,配合著用下,待傷處愈合,小姐身子也就複原無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