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金香小心翼翼將紙傘接在手中:“小姐原來無師自通?從來沒見過九小姐剪紙,不想剪出來就是這般驚人!”
祈男嘿嘿地笑,得意極了。
於是愈發高漲了信心,再接再厲,黃紙就是一人形剪影,灰色便是大朵的陰雲,褐色則是一株幹瘦的枯樹,四樣拚在一起,便是一付冬雨即景圖了。
“真看不出來,”金香將四個紙樣黏貼在一張白紙上,嘖嘖讚不絕口道:“小姐好大的本事!這人剪得跟真的似的,看這手臂肩膀!還有這樹!雖是枯枝沒有樹葉,可因那顏色倒愈發對路!且放在一起,合襯得了不得!真真比畫出來的還好看!”
露兒也讚:“就是,畫出來哪有這樣靈動?也更逼真了!”
祈男將一柄剪刀於手中上下擺動,笑得咯咯有聲:“不是我吹,”其實她確實有些吹:“若論剪紙,那我可是。。。”
“好好的你不在院子裏替我看著花,跑這兒來攪這些丫鬟的事做什麼?!”錦芳鬼影一般在祈男身後出現,聲音冷冷的,陰森森。
祈男嚇得一個激靈,手中的剪刀隨之落地,桄榔一聲,金香和露兒也嚇一大跳。
“沒有,我隻是,站久了有些累,回來坐坐吧,正好也沒事,正好呢,桌上有紙有剪刀,所以吧,就。。。” 祈男竭力想著借口。
錦芳卻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謊言:“剪刀算是現成,這些紙是哪裏來的?我怎麼看著,都是往日裏賞的各色箋紙?你一向不肯練字,這些紙白收在箱子底的,怎麼今兒有空翻出來了?”
祈男啞口無言,頓時覺得錦芳跟前世母上大人一個樣,都不好糊弄。
“沒叫你一定在外頭看著,”見祈男服軟垂首不語,錦芳便將聲音放軟下來:“不過得了閑養養神是好的,又弄這起玩意做什麼?這不是小姐們玩的物事,你將來是要成大事的,就比不上你大姐姐,到底也跑不掉個誥命。舞剪子是你該幹的事?不如多看幾本名家畫冊子多了!”
就知道逼人學習!幹的事也跟前世母上一樣!
祈男在心裏歎氣。前世好容易熬到上班,以為可以輕鬆了吧?不想睡一覺就回到了解放前,自己又成了十二歲,還有個大爆竹做娘!
“知道了,”祈男的聲音小小的,“一會去看。”
錦芳哼了一聲,甚覺滿意,於是又捂著胸口,裝模作樣地回自己房裏去了。
祈男這才長出一口氣去,金香和露兒也相視一笑,將剪刀從地上拾起來,金香裝作要將紙收起來,祈男慌了:
“別動!我還沒剪過癮呢!”
露兒笑得渾身打抖:“就知道小姐會這樣說!”她將剪刀遞上,自己則躡足走到門口:“我替小姐把著風,小姐隻管動手!”
祈男咧開嘴笑了,一雙秀目熠熠生輝:“好丫頭!一會中午賞你一對雞腿!”
話到這裏才想起來,去外頭買菜的潤兒怎麼還沒回來?
“金香你叫個人出去看看,潤兒人呢?” 祈男邊擺弄紙和剪刀,邊吩咐金香。
金香忙向外走去,口中亦喃喃自語道:“就是,就算她自個跑到後門外買,這會子也該來了!”
祈男手裏一支稚菊還沒成形,金香就急匆匆帶著潤兒進來,後者氣呼呼的,手裏還挽著一隻破爛不堪的竹製菜籃子。
“九小姐!這幫人可真是反了!”潤兒看見祈男就跟看見親人似的,眼裏的熱淚一下湧了出來,手裏的籃子也似乎挽不住了,說話就要掉在地上。
“你這丫頭瘋了不成?!”金香忙一把將籃子搶了過來:“這裏可是小姐的屋子!才水洗的幹幹淨淨的青磚地,你這醃臢東西怎麼好就放上去!”
潤兒紅著眼睛,嘴翹得老高,不肯說話了。
祈男忙對金香道:“姐姐說得在理,就快將這菜拎去小廚房吧,叫她們看看,有什麼能做的,中午好糊出來給姨娘送去!”
金香知道祈男一向最喜歡維護弱者,主子麵前維護丫鬟,大丫鬟麵前就維護小丫頭子,於是笑對潤兒道:“你時運到了,九小姐又疼你了!”
潤兒本是一肚子難過不滿,倒被金香這話惹得想笑,隻是眼眶裏淚還沒幹呢,又不好意思就笑,倒憋得臉上紫漲起來。
祈男將手裏白紙小菊輕輕放在桌上,笑嘻嘻地道:“你們都有時運,不過今兒落在潤兒頭上,誰讓她今兒跑腿了呢!”
金香笑著搖頭去了,潤兒慢慢平靜下來,這才開得了口:“九小姐你不知道,門外那起人都是爛了心腸壞到沒治的貨!以前受了咱們好處不說,現在看姨娘小姐蒙難,別說幫,就連沾也不願意沾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