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男先不理她,自顧自畫完,方才鬆了口氣,回頭微笑應道:“姨娘不是說,剪紙是無用的東西麼?我偏不信,就要做出個有用的來,給姨娘瞧瞧!”
一席話愈發勾起玉梭的好奇心來,除了往窗戶上貼,小姐還能剪出可做他用的東西麼?
“你就等著瞧好吧!” 祈男也不多解釋,將自己畫好的香爐圖案小心翼翼地用銀針固定在書案上。
“怎麼是香爐?”玉梭咯咯笑了起來:“看大小,倒跟小姐屋裏那隻差不多大呢!”
祈男心裏暗自點頭,可不是該差不多大?正是為它量身定製的呢!
接著便將大概輪廓剪了出來,其中細小鏤空的部分,則用了刻刀來雕,待搞定後取出半成品,玉梭不覺睜大了眼睛:“好個精細的玩意!”
原來祈男用了兩張高麗紙襯著剪刻出來的,因此半成品倒是成雙成對,雙手各持一隻,調皮地衝玉梭一笑:“這才到哪兒?待本小姐做出來再說!”
玉梭也笑了,搖搖頭,繼續手裏的針線活兒。
祈男又忙活了起來,將兩片半成品進行組合,尤其注意令其首尾相接,她本自設計的也十分精巧,上下各有一對掛鉤,因此便牢牢鉤於一處。
最後,便要將成品畫上些精細的圖案,因高麗紙潔白無暇,上頭半無半點花樣。
祈男眼珠子在屋裏亂轉,最後定在了玉梭手裏的繡活上。玉梭正繡的是一隻香包,上頭有蘭花和蝴蝶花紋。
祈男偷笑著,將同樣的蘭花畫到了紙品上,待完工直起身來,也不給玉梭看,直接就走到了香幾旁。
玉梭倒被祈男的動作驚了一跳,再抬頭看時,香爐上已被套上了紙套:栩栩如生的蘭花,精細描繪出的大小飛蝶穿梭其中,最令她咋舌的是,這紙套製造的精巧而絕妙,鏤空處隱見金光微閃,那是內裏香爐本色發揮,卻又因了外頭護罩,不可一窺全貌。
精妙剪刻出的各色花樣自下而上纏繞著香爐,金色白色交織輝映,直到頂端,直觀而來的凸透感無處不在,既有紙品的嬌弱美妙,竟也有著些許刺繡的韻味。
玉梭張大了口,不敢相信這是祈男半柱香時間所得,這手工,最關鍵這想法,簡直令她有些驚為天人了。
見玉梭滿臉震驚之情,祈男得意不已。
這有什麼?她在心裏暗笑。前世網上見過多了,不過放到現在來,也就算可稀可奇了呢!
“小姐!”終於,玉梭能說得出話了:“小姐這想法從何而來?可了不得呢!從來沒想到,紙也可以用作這般作用!一直隻見以織品作套,從來沒見過,用紙作套的!”
祈男裝作若無其事,見怪不怪的樣子,麵上鎮定自若地開了口:“這有什麼?時間短任務急,我並沒有花許多心思,手工也略顯粗糙。敢明兒我細做一套出來你瞧,那才叫。。。”
不料老王賣瓜,口號還沒吆喝完,祈男的話便被錦芳的聲音打斷了:
“叫你屋裏歇息,你倒好,給我弄些這個玩意兒來!”
祈男低了頭,悄悄將身子向左挪了挪,將那香爐擋住了。
玉梭忙放下手中香包,陪笑上前來:“姨娘來了?可要用茶?”
錦芳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們才合在一處糊弄我!男兒你過來!”
祈男沒奈何,一步走不到一寸,慢吞吞移到錦芳麵前。錦芳歎了口氣,拉起她的手來:“我說男兒,九小姐!你好歹也替你姨娘爭口氣行不行?!”
又來了!祈男恨不得翻出一雙衛生球來。
“你大姐姐在你這個年紀,早已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錦芳苦口婆心:“太太每每說到這個,我總被堵得沒話可回。大小姐是她帶在身邊的,你是我帶大的,我私心裏想,總該你更比你大姐姐強才是,怎麼弄到現在,反不如你大姐姐了?這不是白白送了笑柄給人?!”
祈男低了頭,手被錦芳握住,無處可逃,無處可避。玉梭站在錦芳身後,想勸,也不敢開口。
“每每我叫你習字看書,鑒賞些書畫,你就不放在心上。將來你若進了宮,就算不見宮,”錦芳自覺已是退了一萬步:“將來做了一二品的誥命,出門見客,回來伺候老爺什麼的,總要有些子見識吧?整日隻知道剪紙?這是鄉下老太太才做的事!”
祈男恨不能抬眼直接反駁對方,怎麼叫做鄉下老太太的事?這是什麼道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何以見得,剪紙就上不得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