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震驚四座,二太太當下就伸手要信,口中尤其半是玩笑半抱怨地道:“大嫂子也是糊塗了,什麼來的信?怎麼現在才想起來?”
許是大太太脾氣太好,也不將二太太這話放在心上,依舊微笑,將手裏信紙抽出一張來,遞了上去:“也不過略提了幾句,並沒有說什麼。我心裏想著,隻怕你那邊事多,過日再送去,誰想擱下就忘了。”
二太太忙著看信,祈男恨不能湊到她身邊去,可惜礙於小姐身份,竟隻得呆在原地。
好容易二太太看完信,剛才緊皺的眉頭一點兒沒放鬆,再抬起眼來,祈男發覺,眼裏神情也愈發嚴峻了。
“我就說這丫頭太小家子氣,上不得大台麵,當日老爺竟不聽我言,若送了其他幾個,”二太太手一指,將祈男也繞進劃出的圈子裏:“隻怕也不得於此!”
祈男此時再也忍不住了,顧不得玉梭在身邊直飛眼風,臉上堆出最可人最令人憐愛的笑容,慢慢蹭到二太太身邊,嘴裏可憐兮兮地道:“求太太明說,畢竟大姐姐怎麼了?”
二太太怒氣上湧,順手就將信丟到了祈男身上:“你自己看!”
祈男趕緊抓起信來,展開就看,先還有些顧忌,臉上保持可人的微笑,可看到後來,忍不住也皺起眉頭來。
原來信上說,宛貴人之所以沒成宛貴妃,全隻因一句話說得不好。因她生辰那日,本來皇帝欲於宮中大行賜宴,以賀其壽,又請了久居後宮不理事的太後,一同共喜。
太後一向也挺喜歡宛妃,也就點頭恩準。
誰想皇後請禮監司查了黃曆,說那日大凶,黃道曰:宜:諸事不宜;忌:諸事不宜。因此勸到太後那裏,別人也罷了,皇帝和太後皆要出席的活動,怎好馬虎?
再者,冊封貴妃須皇帝親赴太廟致祭列祖列宗後,方可行準宣旨,這更是馬虎不得的事。
因此太後下了懿旨,宛妃生辰改吉日再辦。
據說宛妃因此大發脾氣,撒嬌撒到了皇帝麵前,皇上一時心軟,竟於床頭私下應承,不改正日。
太後知道後,勃然大怒,親叫了皇帝去宮裏,直嗬斥一頓飯時方止。
後來的事,便順禮成章了。宛妃隻為自己一私之利,罔顧社稷皇帝,最後太後還搬出前朝太宗文德順聖皇後長孫氏的話來,有道是:“牝雞司晨,家之窮也。”
皇帝不得不聽,不得不從。
因此宛妃生辰禮非但不能辦成,反而迎來一道諭旨,貶為貴人,打入冷宮。
祈男看在這裏,隻覺得不可思議。這大姐姐是個呆子不成?還是當真持寵行凶,昏了頭了!
太後的話也敢不依?不是好日子換個日子不也一樣過生日?何必非要以卵擊石,白白送給別人一個打擊自己的機會?
一向後宮不是最忌諱得罪太後的麼?
誰都知道,此朝天子最以孝道為先,伺母至孝。得罪太後無疑自尋死路。大姐姐若真如信上所說,可謂自尋死路,也怪不得二太太剛才說她上不得台麵了!
祈男有些尷尬地將信交回到大太太手裏,後者倒沒有取笑的意思,反而安慰她道:“也不過一時小女兒心性,許是嬌縱慣了。冷宮裏受些教訓,過些日子皇帝想起來再放出來,也就沒事了。”
二太太冷哼一聲:“皇帝還能想得起來?眼見今年新秀女又要入宮了,誰還能想得起一個冷宮裏的貴人?隻怕要熬到死了!”
祈男聽到個死字,心裏就咯噔一聲,大太太不說話了,默默將信疊起來收好,二太太想是自知剛才的話也有些過份,咳嗽一聲,用手裏羅帕在臉上輕點幾下,大太太就叫著丫鬟:“還不快些上茶來!”
正說著話兒,外頭進來一行人,二個媽媽並三四個丫鬟,簇擁著二個姊妹來了,大太太忙起身笑道:“這是我那兩個不成器的來了,快來見過你二嬸嬸,還有你祈男表妹!”
原來來者便是蘇家大房兩位雙胞姐妹,二姨娘所出,蘇祈芙,蘇祈蓉是也!
見二人果然長得如一個模子刻出,皆是肌膚微豐,合中身材,長得是桃靨流丹,柳眉橫翠,寶靨微紅,梨渦欲笑,許是大太太親自調教出來的,行為舉止皆與之相近,溫柔婉約,風雅宜人。
祈男忙從椅子上起身見禮,大家互相廝認過,歸了坐。大太太便對二太太歎道:“都說你家小姐們個個出落得花容月貌,如今與我的一比,倒也確實,講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