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這種場合,小姐的穿戴是有一定定例的,不是說非得統一,不過藍灰色?她走近離遠,左看右看,心裏總是有些忐忑。
錦芳將她一掌劃拉開去:“這有什麼?素有素的好!別人若問,素就不能脫穎而出了?非得人家穿紅我也穿紅?那才不起眼呢!再說太太心裏明鏡似的,也必不問。太太且不理論,別人的話還有什麼可放在心上的?”
幾句話說得玉梭沒的好回。
替祈男梳頭時,錦芳親自開了頭麵匣,看也不細看便撿出一套和田玉雕的水仙花頭麵,先就插了一隻簪子去了祈男發間。
玉梭不敢說什麼,倒是祈男看著有些不入眼:“姨娘,這套頭麵我記得隻戴過一次,好像是老爺在家裏病了一回,大家都揣著小心,隻那次去外書房裏探視老爺方才用過,今兒太太擺酒,雖說咱們成心要素淨,可到底也不能穿戴得跟奔喪似的吧?”
低調也不是這麼個低法吧?這不是求素,簡直是自虐了!
錦芳高高揚起巴掌,祈男這才收口不言,可心裏不服,鏡子裏的佳人兒便有些楚楚可憐似的,癟了嘴。
“我也是為你好,”錦芳苦口婆心:“你說你這麼粉雕玉琢似的一個人兒,不打扮已是打眼,若再打扮得光鮮些,自家姐妹罷了,那叫別人家小姐往哪兒擺?這也是禮數!待客之道懂不懂?”
錦芳說得振振有詞,玉梭簡直聽不下去,撐了半天實在撐不下去,隻好咀嚅著開口:“姨娘,今兒好歹是太太設宴請客,雖說姨娘的話也有些道理,可到底出客見人不同尋常,小姐們都是有定例的,若咱們小姐就這樣出去,太太即便不說,別家夫人太太奶奶們,心裏豈不笑話?將來小姐,”她有意隱去進宮二字不提,“那必對小姐的前程不利。”
對呀!進宮女子最重禮儀規矩,錦芳如夢初醒,眼望玉梭心存感激。
“得虧你提醒我,”錦芳拉起祈男就衝向衣箱:“再撿再撿!”
總算能出門,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祈男已經被折騰得有氣無力,哭笑不得。
最後錦芳與玉梭終於達成一致,選出一件海棠紅底子花葉刺繡鑲領緣袖口粉紅底子小簇花卉刺繡緞麵長衫,裏頭小衣也換過,配上米黃緞麵偏襟對眉立領,裙子也換了,象牙色底子棕紅刺繡裙腳緞麵細褶裙拿出來比對,很好,很合適,自然也要換上不提。
頭麵也少不得重理,什麼和田玉快快拿下,金蝶蝶須嵌珍珠蜂戀花金頂簪,並一整套金鑲紫瑛釵環替上,耳邊再鑲上一對貓睛石丁香,大功告成。
“快走快走!”錦芳推著祈男向外:“叫你早起不早起,看這會兒遲了不是?”
祈男有苦說不出,不是您老左一個不是右一個不是,衣服也換了兩回我至於遲了麼?!
早上不順,一日不平,祈男心裏生出些不詳預感,似乎為了印證她的預感,一出門,她就頂頭撞見了祈鸞。
“怎麼妹妹也遲了?” 祈鸞行色匆匆,隻略對祈男點了下頭,便又急向前趕去,腳下如有風聲,身後吹香緊趕慢趕,幾乎趕她不上。
祈男懶得理她,知道自己的話也未比能聽得進對方耳裏,且有意又將腳步放緩,就不想與祈鸞同行。
祈鸞走了幾步,突然覺出什麼,回頭一看,笑了:“怎麼妹妹還走得那樣慢?早說已經遲了,”她伸出手來邀請祈男:“實說給妹妹,今兒可有人要大出風頭,妹妹隻管等著看吧!”
祈男早知她昨兒去了七姨娘媚如院裏,不知挑唆著祈琢祈淩祈娟她們幾個怎麼樣了,現在倒好意思說人要出風頭?
祈男臉上似笑非笑,讓開對方的手道:“我今兒也不知怎麼的,腳酸的很,隻怕誤了姐姐的事,姐姐隻管前頭去,我跟著就來!”
祈鸞點頭,上下將祈男打量一番,指尖輕點她鞋麵道:“上頭有灰呢!”說完便輕笑著離開。
玉梭聽見忙低頭去看,祈男冷笑將她的頭扶了起來:“別聽那鬼話!”
祈鸞和吹香嘻嘻笑著,已經走遠了。
果然待祈男到了太太院裏,已經站滿了一地人,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圍在太太身邊,有說有笑,一片和融之色。
祈鸞穿梭在小姐們中間, 除了早到的祈纓,跟別人總是笑語不斷,連珠清脆。
太太坐著跟餘媽媽說話,不知說了什麼,媽媽嗔 了一句:“潑猴似的!”餘媽媽就笑了,轉頭看見祈男到了,忙笑對太太道:“九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