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隨口一句,也不知輕重,若有不到之處,還望太醫體諒。”祈男語氣十分誠懇,一時之間竟讓品太醫不知如何應對。
玩笑之辭,他聽過很多,宮裏宮外,數不勝數。自然也有不少是拿自己太醫身份開玩笑的,大臣們常不拿太醫當有品的官,隻利用他們的服務,卻看不起他們的人。
因此祈男的話雖有些令他寒心,因他平日裏看祈男是與別的小姐不同的,可到底也並沒真放在心上。
隻是話裏略帶上些蒼白而已。
沒想到,她竟立刻便聽了出來,並同時道歉。
“蘇小姐言重了,”品太醫思忖良久方才躬身回道:“如小姐才所說,不過玩笑罷了,值不得當真。”
祈男聽其聲音恢複溫厚和平,懸於半空中的心便放了下來:“看來我隨了姨娘,她是大爆竹,太醫隻叫我個小爆竹罷了。”
這下品太醫憋不住了,溫柔地笑滿綻於臉上。
玉梭進來奉茶,眼皮也不敢抬,丟下茶盤就走。祈男倒沒放在心上,隻請品太醫鑒賞:“這是我讓那丫頭特意去華成院裏取來的好水,城外虎跑泉出產,知道太醫喜歡清茶,上好的碧落春點出來的。”
品太醫亦笑稱勞動,果然接過手裏呷了一口,頓時讚不絕口:“好茶,好湯!清亮馨香,四樣俱美,確實難得。”
祈男眼角餘光,明明看見玉梭躲在外頭門框處,卻不進來,不覺好笑起來:“太醫,你可有治老鼠的藥?”
品太醫大驚:“怎麼小姐這裏有鼠患麼?”說著東張西望了幾下,口中喃喃道:“不像啊!真要有鼠患,倒不必用藥,養隻好貓就行了,宮裏便是如此行事。”
話這樣說,人便轉來轉去,自然目光便從門口流轉而過,玉梭如被電擊,嗖一下竄了開去。
祈男聽到宮裏二字,不由得好奇心大作:“對了太醫,你以前一直在宮裏太醫院當差,雖沒見過我大姐姐,可太後皇後是見過的吧?”
品太醫微笑起來,心想這小姐果然思維極為發散,才說到鼠患呢,怎麼一眨眼就又提到太後身上去了?
“自然見過,其實在下不才,倒有半年是專替太後請脈的,後因瑣事請辭出宮,這才交由他人替代。”
品太醫輕描淡寫一句話,祈男卻整個都震驚不已:“原來品太醫是太後禦用醫家,我竟不知,失敬失敬,渴慕渴慕!”
最後八個字是她前世常於明清筆記小說裏看過了的,似乎表達對人的敬仰,便常用這二詞兒。
沒用錯吧?祈男心裏有些忐忑,直到看見品太醫的如玉般溫潤的微笑,方才鬆了口氣。
這九小姐著實有趣!那八個字確實也聽過不少,卻沒一次如現在般,既扔烈,卻生硬,給人一種初次脫口,不知其意的好笑的感覺。
不過是太後的禦醫一事,除了宮中眾內官並太醫院同仁,確實他沒向外人吐露過一字。就連回到杭州進了這裏的醫館,他也隻說自己是從宮裏太醫院放出來的,並沒提及任何詳情。
因此城裏沒人知道,這也是品太醫本心。如今看來,倒是冥冥之中,上天有意安排,若不然,他也不會碰見祈男,早就被大家貴婦們搶去了。
太太奶奶們且看不完,哪裏還輪得上一個小小庶女?
“那太醫請給我說說,太後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祈男眼裏的興奮,是藏也藏不住的,少女活潑潑的生氣,勃勃冉起,品太醫 望著對麵玉骨冰肌,嫣然傾城的粉臉上,那一雙盈盈含笑的秋水雙波,情不自禁,心動過速。
她其實不像月兒,一點也不像,生命力強過月兒百倍,精氣神也強過月兒百倍。隻除了那一對梨渦,那一雙笑起來深深引得人醉的梨渦。。。
“太後自然是,”品太醫麵對祈男,猛地低下頭去,不敢直視對方眼眸似的,緩緩開口:“雍容厚德,鮮明端正之極的人,別的,也沒什麼。。。”
祈男才不要聽這種大套話,八股文,她打斷品太醫的話,直截了當地說出心頭所想:“太後長得美不美?比皇後如何?她們倆誰比較凶一點?”
雖品太醫隻替太後請脈,可皇後是一日不斷地要給太後請安的,因此品太醫也一定見過皇後,這點邏輯思維能力,祈男還是有的。
品太醫又是一愣,對方思路太快,他有點跟不上的感覺。
“皇後?”皇後他見過不下百次,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