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八十七章 貢品(1 / 2)

幾個本來在樓下席間伺候的大丫鬟,也於此時紛紛走了出來,二話不說,也都跪了下來。

祈男慢慢走到人群中間,不動聲色地細細打量,看這位秀媽媽到底是何模樣:

原來年紀倒也不算大,卻打扮得老成,四十餘歲,瘦瘦條條的身姿,白淨麵皮,打著一個蘇州髻兒,上頭斜斜插著一對赤金一點油簪子,耳上塞著米粒大兩顆玉點,屯絹青衣,上過漿,筆直挺括,人也站得筆直,堪比雪鬆。

秀媽媽不看她們,倒先麵上浮笑,向在座姨娘們行了個禮:“奴才們失禮,領諸位受驚了!今日本是我夫人東道,沒能好好招待,反惹得諸位心驚,實在過錯該打!”

說罷臉色一沉,即刻叫過身後一名婆子:“領了這丫頭下去,”手指地下豆兒:“膝蓋底下墊了碎瓷大太陽底下跪著去!直到說出是誰指示她壞了貢品,方許她起來!不然,一日不說跪一日,一月不說跪一月,滴水不許她進!”

祈男慢慢絞動著手裏的玉色羅帕,心想這必是豆兒一叫便有大丫鬟去報信,隻是即便如此,秀媽媽來得也夠快的,不過三五分鍾時間,竟好似有心等著有事發生一般。

豆兒哭得震天響,磕頭不止:“媽媽饒命,實不是我做的,我哪裏知道呢!才忙得喘了口氣,想著上樓去看看,誰料到上去就見那架琉璃屏風,被人扯開了黃絹。。。”

她這裏話還沒說完,秀媽媽便倒吸一口涼氣,也不再如剛才似的鎮定了,伸手便撥開人群,口中輕輕道著:“罪過罪過!”人便已經到了樓梯處了。

幾乎沒聽見腳步聲響,眾人再抬頭時,秀媽媽已經到了二樓,身後幾個婆子急緊著也趕上去。

半晌,樓上沒有動靜。

樓下眾姨娘心裏七下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錦芳默默坐了下去,雙手緊緊捏在一起,臉色非常的不好。

祈男在心裏歎了口氣,可因人多,也不敢多提一個字。

倒是祁家四姨娘月香,忍了半天沒忍住,突然抽抽達達地哭了出來,眼淚滾珠似的落到胸口上,瞬間濡濕了一大片。

最靠近她二人的, 是蘇家的七姨娘媚如,這時不知怎麼的,就聽見她尖利的嗓子叫了一聲:“喲怎麼回事?祁四娘你哭什麼?不就是剛才陪著我們五娘上去看了一眼麼,也害不著什麼!”

此言一出,舉座俱驚,頓時一大廳,幾十號人的目光,便都投射到了正愁眉鎖翠,香淚拋紅的月香,和坐在她身邊,早已失了鎮定顏色的錦芳身上。

祈男心裏暗叫不好。這七姨娘也真是不知好歹,不識大體。若在家裏,你拈酸吃醋,爭鋒相對也就罷了,此時大家都是宋家的客人,出門在外自然就背負了各家的聲譽,若於此時有意栽贓陷害,那毀得不止錦芳月香,還有各人身後的家族名聲。

她媚如,不也是蘇家的人?這點子淺顯的道理,對方竟不能明辨?!

媚如這一說不要緊,身後隨即傳來豆兒的叫喚:“秀媽媽,真不是我,我是後頭才上去的,若有事,請秀媽媽問著二位姨娘才好!”

話音未落,祈男便見秀媽媽人已經立在樓梯一半處了,這人敢是身上有些功夫怎的?祈男心裏生起重重疑問來,怎麼走道一點兒聲音不聞?

“豆兒你好大的膽子!自己惹出事來,竟敢往客人身上賴!”秀媽媽一張白淨麵皮板得鐵緊,秀目圓瞪,口中厲聲喝道。

豆兒此時渾身都軟了,也跪不直了,整個人爛泥一樣軟伏於地,口中哀哀地道:“真的,奴才不敢欺騙媽媽,媽媽吩咐我後,我一直沒得空閑,直到最後甜菜上了,我才停得下腳來,後來想起媽媽的吩咐,這才上樓看了一眼,不信媽媽隻問著媽媽們,真的我隻上去過這一回,上去就見東西壞了,實在不是我呀!”

說著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秀媽媽便看身邊幾個大丫鬟,眾人也不出聲,卻皆默默點頭。

“本來我想著,姨娘們沒帶丫鬟來,這幾個大的少不得跟前端茶遞水,送個方便什麼,隻有你是小的,隻怕還得些閑處,因此才派了你行這差事,不想你竟不中用,”秀媽媽言辭淩厲,指著地上豆兒道:“就算別人壞了事,你也有個看管不周之責!”

祈男的心頓時沉到了穀底。秀媽媽這話明顯含有,確實是別人壞了太後賀禮的意思,這不是坐實了姨娘們的過失?再加上媚如剛才的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