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你們都是要熱死我了!”祈男白了吳媽媽一眼,將那披風向後一抖,玉梭嚇得幾乎沒了魂,好在手快接了下來。
“這才十月間就穿大毛,身上痱子也要捂出來了!”祈男不理那三個被白狐披風收了魂的人,也不看包裹裏餘下的東西,左不過是些皮貨,轉身又走到春凳前,動手開了一套疊得高高的黑漆雕花食盒。
前世是個吃貨,如今也沒忘了這脾性。穿的且放一邊,咱還是先看看有些什麼好吃的再說。
路菜路菜,顧名思義就是路上吃的菜。祈男猶記得前世於舌尖上的中國上聽說過,路菜有三個特征:好吃,不容易壞,好帶。
一來,古時存儲條件有限,二來交通不便利,所以有此上一說。
因此路菜便以醃製之居多,肉丁、雞丁、筍丁、醬黃瓜、魚幹之類,都是常規路菜。不過祈男心裏倒對宋家路菜存些期盼,想來如此鍾鼎之家,置辦的必不同一般凡響吧?
果然先就看見最上頭一層圓盤裏,竟是個什錦盒子,一圈八個格子,中間一正方小格。外頭一圈俱是些盒子菜,各色肉菜切絲,這也罷了,中間那一格卻放著一小堆虎皮鴿子蛋,也不知用了些什麼香料調配出來的,揭開蓋子就聞見一股子撲鼻的香氣,馝馝馞馞,濃鬱鮮美之氣瞬時便在屋裏彌漫開來。
“好香!”鎖兒縮了縮鼻孔:“什麼味道怎麼這麼香?”
吳媽媽卻立刻抽身將那堆大毛用包裹皮裹了下來,又慌張張地抱進裏間,口中喃喃道:“可不該,可不該!染上味兒就完了!”
祈男笑她:“媽媽你這一路隻管吃那大毛就完了!”
說著將這隻蓋子合上了,又看下麵一層:見是帶皮羊肉,爛爐得異樣梅酥,肉凍顫顫地直在眼皮底下打抖,祈男細聞了聞,這香料又與剛才不同,濃鬱麻辣,香氣爛漫,花椒想必沒少放吧?
一層層看下去,別的也罷了,祈男也見過,唯有最下麵一層,打開就先看見滿滿當當鋪了一麵的蝦子,鮮腥之氣隨即而來,細品之下,竟還有些上好五加皮的氣息。
“哦,這玩意我知道,”玉梭也被食物的香氣吸引,湊到祈男身邊向下一張:“上回老爺從京裏回來,就帶了一小盒這個,說叫什麼蝦子鹹魚的,用上好的陳酒蒸出來,下飯過粥是道好菜。到家還沒吃完,姨娘便依言將最後幾塊用上好的紹酒蒸了出來,就這幾塊鹹魚,特意用了不少好菜去配,光筍尖就削去了一小筐,我記得姨娘還陪老爺大醉了一場呢!怎麼小姐竟忘了?”
話說到這裏,玉梭方才覺出了失言,於是不敢抬頭看祈男,隻得輕輕又添了一句:“不過日子也好久遠了。對了這菜見風不好,容易變質,小姐還是合上蓋子為是。”
祈男咚地一聲丟下盒蓋,掉臉就出了屋門。
這真是命運跟自己開的玩笑!自己中意的男人,偏有個對自己最最看不眼的親娘!這種八點檔常見路數竟套到自己身上來了?!
為什麼他宋玦就不能有個知情識體,對自己讚賞有佳的娘親呢?自己這麼溫文可愛,上得台麵,入得廚房,雖然後者還不曾實驗過,不過會吃一定會做,這一點祈男還是對自己有信心的。
為什麼她宋夫人就不能對自己青眼有加呢?!自己這樣有才有智,有貌有心之女子,又是千年之後穿越來的,她上哪兒找去?!
自己看上他宋家是給他們麵子,要不然憑我,哼哼!別說皇妃,隻要我願意,皇後我也不在話下!
反正史書我都讀過了,曆史熟知於心 後頭發生什麼事我通知道,一一報於皇上,還不拿我當個仙女似的供起來?
便宜你家還不知個字!害我不成又害我姨娘!
正當祈男鬱鬱不平之時,玉梭悄悄跟了出來,心裏惴惴不安,口中待說不說。
祈男覺得了,悶悶一聲問道:“又怎麼了?”
玉梭想了想,陡然問道:“我才發現,還有些=醉蟹呢!還有一大箱各色細竹絲編出來的不知什麼用途小簍子,我不敢貿然就開,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祈男心裏歎了口氣,知道這是玉梭變著法兒安慰自己,欲令自己開心的意思。自己雖生氣,可玉梭到底沒錯,將氣泄到她身上是不應該的。
再說隻管怨氣有什麼用?生活已用無數事實證明,強者為勝,怨天尤人隻有鬱鬱而終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