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人瞬間就融入了屋外深黑,祈男陷入沉思。信中除了皇後的事,她冒險亦多提了一句關於宋玦,關於關外的戰事。
直覺告訴她,此時皇帝正有求於已,投桃換李,也許此時正當宜時。
不過伴君如伴虎,誰知道皇帝看見信後,會不會動怒呢?也許認為自己是挾危提情?祈男深深吸了口氣,畢竟誰也說不準皇帝的心理。
可是無論如何,就算皇帝動怒,她也要為自己的愛人放手一搏。玉梭的事給了她教訓,要護衛就得在當下,放長遠看,也許就錯過機會了。
次日早朝之後,宋老爺將祈男叫進了外書房裏。
“今日受西關戰事鼓舞,”宋老爺緩緩開口,於他來說,對女眷提起朝中公事是極難得的,今日可算破例:“皇帝另命精兵一支,將於近日趕去增援,爭取盡快結束邊疆之爭,大軍勝利班師回朝。”
祈男心頭大喜,這麼說來,皇帝是接受自己的要求了?
為免太過容易。
“為賀喜此役之勝,皇帝特命三日後於玉燭殿設宴,廣邀百官,女眷麼,”宋老爺本是背手側立,說到這裏,轉過身來直麵祈男:“皇後領眾妃,於南薰殿款待。”
祈男不動聲色,重頭大戲終於要來了,皇帝是否借機與皇後修好?還是借機另起事端?
“請老爺恕媳婦多嘴。”祈男不知自己該不該問,可眼下已不是猶豫的時候:“平陽王和梁老爺,是否也在同邀之列呢?”
宋老爺倒是一點猶豫也沒有。很快答了出來:“百官中豈可無這二位重臣?”
“聽說平陽王病了?”祈男猶自不信。
宋老爺冷笑:“今日早朝之後,皇帝將親自去平陽王府,一來探視,二來親邀,平陽王隻要能動,必不負皇帝盛情。”
祈男神情淡雅,眸光清冷。唇角輕輕向上揚了一揚,不再出聲了。
宋老爺亦沉默下來。目光投注在祈男身上,皇帝貼身內官喜公公的話再次回響於耳邊:“宋老爺這門親結得可算上佳,就連皇帝,也覺得十分羨慕呢!”
這話什麼意思?當時宋幀並不明白。可現在細想,卻頗有些不詳之意。
有鳳來儀。
早朝後皇帝吩咐喜公公送給宋幀的禦筆墨寶。這四個字可大有深意,宋幀不覺在心中搖頭,這丫頭鋒芒畢露,隻怕不是好事。
皇帝對宛貴人舊情尤存,如今見著個更出色的版本,豈有不動心之理?
“你下去吧。”宋老爺收回目光,淡淡地吩咐祈男:“記住明日看緊太太,”對自己夫人的斤兩。宋幀還是心中有數的:“還有皇後。”
這才是正經要事。
祈男躬身應聲,退了出去。
通向勝利的路上從來不易,如今又多了一重障礙。
三日之後。宋府女眷接品大妝,於宮門外等候,次第按序進入。
祈男遠遠看見前頭似有一人麵熟,指於老夫人看,老夫人微微頷首:“平陽王妃也來了啊。”
“看來平陽王必定也到。”祈男咬緊雙唇:“昨日聽聞,城外駐軍又近了百裏。揚州都督四十四州軍事,亦有所動靜。看來今日。。。“
老夫人回視她一眼:“怎麼,怕了?”
祈男笑了笑,眼神明澈,眉目嫣然,她看上去一點也不擔心,反有些大戰前的期待:“怕就不來了,老夫人您說呢?”
老夫人大笑:“今日百角齊備,隻看這戲怎麼唱吧!”
宋夫人聳頭搭腦地跟在二人身後,萎頓不已。皇後已有三日不曾與她互通消息,這便是放棄她的意思了。可她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自己連呂媽媽都陪進去了,現在說棄就棄?!
玉燭殿裏,酒綠燈紅,笙歌四座,宮娥內侍,一個個傳菜送酒,川流不息的奔走,好不忙碌。皇帝大開宴度,召百官飲宴,一般臣下,誰敢不至,瓊筵始開,笙簧並奏。皇帝居中一席,南麵高坐,平陽王獨獲殊榮,坐於右首,宋幀則與梁之平分坐兩側。
皇後那頭,亦是熱鬧非凡,宮中女官親自手釀的百花釀,每人賜三杯,先飲過後說話。
皇後今日身著花冠繡袍,瓔珞錦雲肩,翠袖大紅裙,鳳冠龍髻,鶴佩霞裳,端莊凝重坐於上首,先說了些閑話,酒過三巡之後,開始漸入正題。
“今日大家歡喜,一來西關勝仗,二來麼,”皇後向下首一處空位微笑張了一眼:“亦為穎嬪有喜。”
宋夫人放下酒杯,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可惜太後沒來,也沒將個穎嬪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