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牙齒非常白,一雙大眼睛裏全都是感激的光。
他把手裏的砂糖和奶袋放在顧衿手裏,高興地跑遠了。
一直坐在顧衿對麵的張教授始終沒說話,她也一直在觀望顧衿。
起初,她以為顧衿是富家養的小br姐,出手闊綽,學著那些電視小說裏的人沒事兒跑出來看看廣闊天地,後來接觸多了,她發現這個小姑娘有她自己的故事。她很少說話,也很少炫耀或者談起自己的家庭環境,甚至很少談自己的來處,她望著那些孩子的眼神裏,除了同情以外,更多的是悲憫,是那種來自於女性天生的母係光環。
已經下午三點了,碼頭有不少貨船停靠卸貨,船工湧動,很嘈雜,雷西他們頂著太陽從港口回來,臉上情況不容樂觀。
“最近兩趟出租的船也得三天以後回來,船老板雞賊的很,現在價格上漲,一隻一天要一千蘭特,還不算押金。”
薩娜問,“那怎麼辦?我們轉車去德班看看?”
張教授的愛人蘇教授不同意,“折騰了這麼多天,老骨頭實在撐不住了,幹脆在開普敦休息幾天緩緩神兒,什麼時候有船什麼時候走吧。”
蘇教授是雷西的啟蒙老師,他非常尊重他,雷西征求其他人意見。“胡澎,顧衿,你們呢?”
顧衿閑人一個,隨便怎麼都行,胡澎平常被工作束縛著,難得出來一趟,也答應了。
於是大家商定這幾天就在開普敦休息閑逛,白天由雷西和胡澎來港口盯著消息,什麼時候有了閑船,馬上就走。
在小咖啡店買了幾個三明治吃過當晚飯之後,六個人沿著港口往租住的民居走。
開普敦港是南非最大的航運中心,每天有數百條貨輪停靠,港口非常熱鬧,三號卸貨通道上有七八個穿著橙色工作服的搬運工正把今天這一批集裝箱卸貨,譚禹帶著墨鏡,穿著沙灘褲和老人衫,正和船上負責人清點數目。
“我要的那幾箱藥你們運過來了沒有?”、
“運了,特地從無錫藥廠給裝的箱,報關單裏也有,還有您要的那批化驗儀器,這次都跟船一起來了。”
船上的負責人撓頭一笑,“還有我們旁總讓我給您帶句話。”
譚禹垂眼在單子上簽字,“說。”
“他說非洲這地方病毒多,您小心,別回頭感染了什麼毛病,英年早逝……”話沒說完船工屁股就狠狠挨了一腳,譚禹把清單扔給他,笑罵。“滾蛋。”
實驗室急需這批要做實驗,譚禹叫了幾個人把藥裝車,自己靠在小吉普前頭抽煙,火兒剛點著,就不動了。
遠遠過來六七個人,因為黑頭發黃皮膚,和自己一樣帶著亞洲特征,很容易讓人辨認出來,人群中間站著一個姑娘,瘦瘦的高個子,帶著棒球帽,背著雙肩包,那張臉,怎麼看怎麼眼熟。
他們從他麵前走過,譚禹認出來了。
她曬黑了點,可是笑起來時上翹的嘴角和那雙黑漆漆生動的跟畫兒似的眼睛,譚禹記憶非常深刻。
她一直在跟她旁邊那個長頭發留著小胡子的男人說話,注意力並沒有放在其他地方。
譚禹伸手跟個愣頭小子似的想跟她打招呼,“顧……”
衿字還沒說出口,那群人已經從他眼皮底下走過去了,顧衿的背影漸漸淹沒在人群中。
譚禹盯著他們良久,心中不忿,他叼著煙,擰動鑰匙,小吉普在開普敦的夕陽西下的陽光裏嗖的一下開了出去。